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红颜泪妆 作者:安堇嫣 文案 失忆的上神苏玥凝由使命指引着收集人间痴人泪解开封印的记忆。误会,遗忘,抛弃,成全……痴人泪,话尽凄凉。她究竟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她被封印的记忆又隐藏着什么?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玥凝 ┃ 配角: ┃ 其它:眼泪 ================== ☆、楔子   “狐狸,你今天叫我们来,不是说她要醒了吗?怎么她还是老样子。”耳边她浑浑噩噩听到一个女子的说话声。她想费力地睁开眼。“呵呵……”一个男子轻笑道,声音有说不出的魅惑。   “你该不会耍我们吧?”那女子的声音变尖锐了。“好了莲凰,我们就听诡奕的,等着吧。”另一个男子无奈的说道,话语间却是说不尽的溺宠。   “奕,看。姐姐的手指动了!”一个清脆灵动的声音传来。   “师妹!”她感觉到一个男子靠近了她。   好熟悉的感觉。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张张笑脸。“师妹,你又偷懒。”……“阿玥,给大爷我笑个。”……“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回忆像潮水般涌来。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颤抖着粘糊糊的睫毛,缓缓睁开了眼。   “师妹你醒了!”“姐姐醒了!”耳边是惊喜的声音。她看着头上那些熟悉的脸,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头开始痛了。   “奕,姐姐她怎么了?”那个清脆声音的主人梳着两个莲蓬头,身着一袭绿衣一张脸精致小巧,又有说不出的媚态,慌了神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那少女偏头问看向坐在桌旁的那个男子。   “莞儿,她只是失忆了。”那个男子启齿道。平淡的话语间仍掩盖不了他的妖媚。他就是那个被叫做“狐狸”的诡奕吧。她想道。   “师妹,你……”床边一个白衣男子惊异得说不出话。他眉心微蹙,眼里满是心痛。她不由抚上白衣男子的眉心,想把他的眉心抚平。   “姐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那个被叫做莞儿的绿衣少女仍是一脸不肯相信。执起她冰凉的手,似乎想从她那里看出一点端倪。   她皱眉。那么熟悉的感觉,可是她真的是什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连自己都忘了是谁。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哑得说不出话。   “给。”一个眉心印有一朵莲花的紫衣女子倒了杯水给她。虽然她只吐了一个字,但她仍是听出了这个紫衣少女便是刚才说话的凰莲。   她接过杯子,将水一饮而尽,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渴。“还要吗?”接过杯子莲凰又问道。她的声音莫名有着一种压抑和威严感。她摇摇头,一杯够了。   “姐姐,你刚才可想说什么?”莞莞急切的问道,扑闪着她的大眼睛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她柳眉微蹙,缓缓说道:“我是谁,我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沙哑。   “你怎么会忘了呢,你……”莞莞的声音已经带了点哭腔。   “莞儿!”桌边的诡奕突然起身叫住了莞莞。“之前说好的,莫要忘了。”   “狐狸,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们她会这样。”莲凰淡淡说,语气却加重了不少。   “你们又没问我。”诡奕故作委屈。   “你……”莞莞和莲凰气极。   “奕,这要怎么办?”一旁的紫衣男子拍拍莲凰的手问道。诡奕但笑不语。“朔言。”莲凰娇嗔的瞪了紫衣男子一眼。   “师妹,你记住,你叫苏玥凝。我是你的师兄,夜阑。”那个白衣男子开口道。眼神中着好多不知名的情愫。   “苏玥凝……”她缓缓启齿,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全身。她感到心隐隐的在疼痛,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眼神不知落到了何处。   屋外,大雪悄无声息地飞扬着。它将一切往事都深埋在下。终有一天,阳光会温软,所有的事实都将再次显现在眼前,那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是的,这是一个新的轮回的开始。    ☆、第 2 章   长安四年冬日,都城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一夜之后,突然有了一家已开张的“怪店”。说它怪倒也真是奇怪。它的店名竟叫“泪”。据人细细打听才发现,这家店不是饭店,不是茶馆,亦不是什么胭脂水粉店。虽然店里拥有着好多名字匪夷所思的好酒美酿。可它却是一家收集眼泪的。这世上竟有收集眼泪的店,不稀奇吗。这“泪”的店主据说是一位貌美倾城的姑娘。她的美貌,说是连这京城最美的芙蓉,都要为之黯然失色。这个姑娘虽从未露过面,可她的名声却早已传遍了长安城。这样的女子,就是一个谜。   一个谜一般的姑娘,一家不知其所以的店。毫无疑问,勾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众人惦记着的姑娘,没错,就是苏玥凝了。此时的她,仍是安静的坐在回廊上,手上拿着一只剔透的白瓷瓶,似乎在想些什么。   “奕,你都料到这些了。为何不让我们告诉她真相?”诡莞坐在“泪”对面的茶馆不解的看着诡奕问。   “莞儿,有些东西,一定要她自己去找答案才好啊。”诡奕悠闲地拿起茶杯微抿一口说。   “开一个铺子就可以找到答案吗?我不信。”诡莞赌气的坐到诡异的身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啊……只要别添乱就行了。”诡奕不禁失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溺宠的摸着诡莞的头,喃喃的说了句:“今天就开始了呢。”他突然又想起苏玥凝醒来的那晚,她还是一样的倔强呢……   “你想要知道答案吗?”诡奕漫不经心地对苏玥凝说:“所有你想知道的。”   “所有我想知道的……”苏玥凝不由重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她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这样一个声音。她的内心像是海浪翻滚般,那个声音更清晰了:如果你放弃,你将会失去一切!“我想。”她一字一顿说。   “不管什么代价?”诡奕挑眉。   “不管什么代价。”苏玥凝坚定地重复。   “呵,你还是一样的固执。”诡奕轻笑。他拿出了一只小白瓷瓶。那只瓶子瓶身没有一点花纹装饰,却让人感到无比精致。“你要收集这世上最纯粹的女子之泪,把眼泪放在这里。等眼泪将瓶子装满的时候,静待时机就行了。”说罢就将瓷瓶递给了苏玥凝。   “这世上最纯粹的眼泪,只能靠你自己感觉拉。”诡奕看出苏玥凝眼中的疑惑补充道。   苏玥凝接过瓷瓶的那一刻,一种异样的感觉闪电般传遍了全身。   “奕,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有如此好看的瓷瓶。”莞莞惊艳道。   “那是上古玄冰瓷。”莲凰淡淡说:“狐狸,你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可是……要多少眼泪才能把这瓷瓶装满呢?”夜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哦,眼泪那么小,要收集到什么时候呢。”众人应道。苏玥凝皱眉,握着瓷瓶的手用力得泛了白。   “这还不简单?”诡奕幽幽开口。众人一听他有办法,眼睛一亮。   “在长安最繁华的地段开一家店铺,收购眼泪不就行了?眼泪要多少就有多少哇。”诡奕说完,向众人倾城一笑。   “你这主意还不如不出呢。”莲凰气极。“奕,你开玩笑的吧?”莞莞也觉得有些荒诞,疑惑地拉拉诡奕的袖子。   “莞儿,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呢。”诡奕溺宠地揉着莞莞的头说:“人事无常,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好。那我就在长安开家店铺好了。”苏玥凝手指抚摸着冰凉的瓶身说,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相信诡奕的话。   “这……”莲凰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却被朔言拉住了。“这样也好,……玥凝,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好了。”朔言沉稳地说道,看着苏玥凝,似乎对叫她的名字有些不习惯。   “恩,谢谢。”苏玥凝真诚地回答。   莲凰听了这句谢谢,涨红了脸:“不用谢我们,这是我欠你的,我帮了你,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说罢,便自顾自急冲冲离去了,好像在躲避什么。朔言无奈地看了众人一眼,抱歉一笑,也追着离去。   “开店铺这件事我来打点好了。”夜阑突然开口道。   “一家店怎么可以没有酒呢,我去问酒仙要些酒,这样最好不过啦。”诡奕眨眨眼,笑着说:“事情搞定,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啦。”   “是你自己要喝酒吧。”诡莞不由笑着说道。   “有吗?”诡奕无辜地眨眨自己的眼:“都差不多嘛,酒总是要让人来喝的,你喝我喝不是一样吗?    ☆、独孤雪薇   传闻京城最华美的地方,不是皇帝起居的宫殿,而是镇国夫人独孤氏的府邸。这个独孤夫人,一生说来也是一个传奇。她出身于京华富商之家,却地位卑贱。当今天子慕容彻幼年流落民间,恰巧被独孤氏家收养,改名独孤雨彻,与独孤夫人兄妹相称。独孤夫人自小才情远扬,媒人都踏破了独孤家的门槛,却仍未定下亲事。永安三年,前皇帝慕容彻以天下为聘,娶独孤夫人为后,十里红妆,声势浩大。但不久,慕容恒又封一民间女子巫氏为妍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万千宠爱一身。一时间,独孤氏成了世间最受争议的女人。永安三年注定是多事的一年,太后吴氏于同年薨,三皇子慕容彻归宗。独孤夫人与二皇子于同年联手发起政变,慕容恒在政变中薨,妍贵妃亦随先皇而去。也有传言说慕容恒是独孤夫人亲手杀的,但真相如何,也随慕容恒的死不得而知了。二皇子慕容彻顺利登基,改号长安,大赦天下。慕容恒为政三年,政治清明。然,慕容彻更胜一筹,慕容彻为政期间,夜不闭户,更是将姜国推向了鼎盛。慕容彻下圣旨欲意封独孤夫人为长公主。独孤夫人笑着拒收封号,请旨愿封为镇国夫人,恳辞当年先帝劳民伤财为妍贵妃建造的雪梅园为府邸,终生不嫁。慕容彻笑而应允。世人对独孤夫人褒贬不一。有人夸赞她声明大义,若是没有那场政变,姜国就不会那么富足了。也有人骂她是红颜祸水,心比蛇蝎,亲手将夫君慕容恒送上黄泉,却仍能淡然于世。也有人传言她与当今圣上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却被独孤恒无情拆散。人云亦云,但真相是什么,怕是除了当事人,谁也无从知晓了吧。   长安四年,冬。   日落西山,夜色已渐渐拉下帷幕。穿过重重纱帐,堂中央的的紫铜炉升起缕缕青烟,夹带着淡淡的梅香,堂两侧的侍女见来人,忙低头恭敬地上前服侍解下来人的狐领白披风。来人脱下披风,里面是一件绛紫色长裙,领口、袖口都缀有狐毛。能将这袭长裙穿出韵味且不显臃肿的人怕是为数不多。而此人却将它穿得恰到好处,华贵中又不失典雅,柔美中又不乏傲气,来人正是镇国夫人独孤氏。独孤夫人穿过中堂,来到了内堂。内堂是独孤夫人的卧房。她径直坐在了梳妆台前,旁边立着的侍女忙着取下独孤夫人头上繁重的发饰。   “珂儿,近来可有什么新奇之事?”独孤夫人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开口问道。   “新奇之事……”与其他侍女不同,站在一旁的绿衣少女上前一步。珂儿是独孤夫人的心腹大丫头,据说在独孤夫人还未出嫁的时候,就侍奉在左右,主仆俩的情谊也与别的不同。镇国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她处理,在汇报给独孤夫人。 “近日有一桩事倒是闹得沸沸扬扬。京城最繁华的东街突然出现了一家以“泪”为名的店铺。”   “哦?”独孤夫人挑眉。   见独孤夫人对此颇感兴趣,珂儿又接着说道:“说来也奇怪,传闻这家店铺是收集世上至真女子眼泪的,店主是个貌比天仙的女子,精通奇术。”   “精通奇术?怕是修道之人吧。”独孤夫人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这倒是未听闻。但据说她有一个秘法,能让人再回到过去,让曾经发生的事重现一遍。”   “重现曾经……”独孤夫人喃喃,手不由一抖。   “只要给那女子一滴她所需的眼泪,她就会满足一个所有她力所能及的愿望。但婢子想,那女子所要的眼泪,又岂是区区凡人所能拥有的?”珂儿说罢,见独孤夫人望着铜镜出神,便低下了头。   “眼泪……”良久,独孤夫人开口道。她忽然起身说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是。”众侍女低头准备退下,独孤夫人突然瞥见床边柜上的梅花,脸色一变,厉声问道:“这雪梅是谁折的?”   一个末端的侍女慌张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婢子…婢子见园中雪梅开得正好…折了放在瓶中…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众侍女跪倒一片,珂儿亦是瘦到了不小惊吓。那雪梅是独孤夫人命令过不准任何人碰的,是夫人的禁忌,现在竟有人…珂儿磕头求情:“夫人,是婢子没管好让夫人生气了,婢子该死,愿夫人一起责罚。”   众侍女连连磕头,那折梅的侍女更是将头磕出了血。独孤夫人望着那娇艳的雪梅,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谢夫人,”见独孤夫人没有责罚之意,众侍女起身,扶起珂儿和那犯错的侍女,珂儿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独孤夫人一眼,又随众侍女缓缓离去。   屋内灯灭。   今晚的夜色不错,又有月光透着窗儿照进屋内。独孤夫人仍未入睡,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只雪梅,望着它出神。她闭眼,看不到雪梅,可雪梅的馨香却仍能闻到。“原来我还是那么在意。”她缓缓启齿道,嘴角是想笑,却又无力上扬。“我真是恨你入骨了。”她狠狠地将雪梅掷到地上,没过一会,却又慌张地跌跌撞撞下床去拾起它。她也忘了平日里的端庄,坐在地上像个小孩一样失声痛哭,那么撕心裂肺,却没有流一滴泪。她是把泪流干了吧。   夜已深,月亮都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了。独孤夫人抱着雪梅在地上睡着了。这一晚,独孤夫人做了一个很深很长的梦,长到她都忘了那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命运逆转的那一年。    ☆、情结生   永安元年,冬。   昨日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城郊宝德寺的梅花倒是因此临寒开了。白雪配上梅花,相比那正是一大美景,京城许多达官贵人文人雅士都慕名上寺赏梅。   “雪欲来的时候又烫一壶酒将寂寞绵长入口……”曼妙的歌声顺着山谷的回音更悠远绵长。   “侍书你听!是谁在唱‘采薇’?”一只纤纤玉手微微撩起马车的窗布。   “小姐——公子,快放下窗布!”车内另一个被叫做侍书的人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侍书,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我可是男子。”那个女子也压低声音回答道。尽管两人都压低了声音,但明眼人一听便知这是两个女子。   架马车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翁,他笑着眯眼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寺庙,出声说道:“两位公子哥,宝德寺到了。我就在这里等候你们回来。”   “好嘞。”侍书掀起车帷跳下马车,接着又伸手扶着仍在车内的女子下车。侍书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而那下车的女子身着一袭素色长衫,主仆二人皆是一副书生扮相。宽大的长衫,将她们衬得更娇小了,但又给她们增添了一份英气。没错,这个小姐就是独孤夫人,不,是七年前的独孤小姐,京华独孤氏女,闺名雪薇,年十七,京城富商独孤杰独女。   “侍书你看,这株梅树倒是与其他不同。”独孤雪薇指着眼前的梅树说道。   “对耶,其他树都开花了,只有它没有,果然不同!”侍书兴奋地说道。   “不止这些呢,我也说不上来。这株梅树虽然未开花,但我却好像闻到了它的馨香。它好像更有灵性一般……”独孤雪薇微笑着说。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侍书小声嘀咕。   “施主真是一个有慧根的人。”另一个声音插话道。独孤雪薇和诗琪回头,向她门走来的正是宝德寺主持智空大师:“这是雪梅,梅中上品。当年我们寺中移植了大片,可最后成活下来的也只有这一株。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可惜它还没有开放,我不能看见它的灼灼风姿了。”独孤雪薇惋惜道。   “美是由心而生。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花开在心。”智空大师合实双手,望着独孤雪薇深意地说道。   “花开在心……”独孤雪薇一愣,喃喃道。她缓缓地闭上了眼,闻着芬芳,静下了心。她的心里只有那一株含苞待放的雪梅。那雪梅慢慢地张开了花瓣,顷刻 ,整株雪梅花开了,真是美不胜收。“好美……”她不禁赞叹道。   “说来也巧,我们寺中的这株雪梅是从山谷移植而来的。世人皆知京郊宝德寺梅花无双,却不知山谷的雪梅更是一绝。‘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寺中雪梅未开,不知山谷的雪梅又是怎样。说来老衲也有好几年没去看了。”智空大师说着,看向了远方。   独孤雪薇听着,眼前一亮:“大师的意思是说,山谷的雪梅可能已经盛开?”   “不知不知,一切由心而生,惜缘惜生。”智空大师笑着摇头。   “侍书,我们去山谷一看可好?”独孤雪薇兴奋的拉起诗书的手说道。   “公子……”侍书面露为难。   独孤雪薇看出侍书顾虑什么,说:“出都出来了,时间还早,不会有事的。去嘛去嘛。”语调到最后成了一种撒娇。   “都听公子的吧。”侍书点头答应。   “若是施主想去,我可以让我的弟子释凡领着你们去。”智空大师提议道。   “好啊,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大师。”独孤雪薇合实双手,向大师鞠了一躬。   “施主,前面拐个弯就是雪梅所在之地了。”释凡指着前方的岔路说:“届时,施主只要按原路返回即可。家师还有事找,恕小僧先走一步,”说罢,向独孤雪薇二人鞠了一躬。   “多谢小师傅。”独孤雪薇亦笑着鞠了一躬。望着释凡远去,独孤雪薇又转身向岔路走去。小路上仍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上面有着三三两两稀疏的脚印。“侍书,我好像能闻见雪梅的馨香了,”独孤雪薇停住脚步,闭上眼说。   “是吗?”侍书夸张地大吸一口气:“有吗?”她一头雾水。   “侍书,用心去感受!”独孤雪薇好笑的看着侍书,主仆两人慢慢向前走去……   “师父。”释凡恭敬地朝站在山顶望着山谷的智空大师鞠躬。   “回来了啊。”智空大师开口,却没有回头。他轻叹一口气,说:“老衲不知这样是对还是错。该来的迟早会来,是缘亦是劫啊。情由心生,但愿痴儿能够参透。阿弥陀佛……”智空大师的声音变得渺茫了。    ☆、初见   独孤雪薇和侍书走到岔路口,看到山谷遍山遍野默默盛开的雪梅不仅惊呆了。   山谷一片,全是开着的雪梅。白雪压在枝头,更衬雪梅的孤傲娇美,白雪衬雪梅,雪似梅,梅胜雪。风吹过,雪梅枝条摇曳,传来缕缕馨香。挣脱枝条的花瓣亦随风翩翩起舞。   莫不是到了仙境吧?独孤雪薇想道,缓缓踱步向雪梅走去,生怕动作一大,雪梅仙境就消失了。她站在了雪梅树旁,抚上了雪梅的枝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雪梅。她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侍书,这不是在做梦。”她欣喜地说,嘴角边露出浅浅的酒窝。   “是啊小姐,真的好美。”侍书亦走到一株雪梅树旁。   “要是在这儿搭一个小小的茅屋,趁着雪天烫一壶酒,捧酒看这漫山美色。那是人生多大的幸事啊。”独孤雪薇指着雪梅说道。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笑得唇红齿白。在雪梅的映衬下,她更像是一个坠入凡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侍书看着独孤雪薇不由一愣。   “侍书!”见侍书没回应,独孤雪薇不满地叫道。   “小姐也好美啊,就像仙女一样……”侍书回过神,由衷的赞叹。   “你又打趣我!”独孤雪薇嗔怪,两颊微红,更衬得她的樱桃小嘴的娇艳了。   “烫酒……小姐会喝酒吗?”侍书捂嘴偷笑。   “这是一种意境好不好!再说,我可以烫酒给哥哥喝啊。”独孤雪薇说。   听独孤雪薇说起大公子,侍书脸色微变:“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和大公子就该发现我们偷偷出来了。”   “时候不早了吗?”独孤雪薇看着雪梅有点依依不舍。   “小姐,回去吧——”侍书看着独孤雪薇催道,突然脸色大变:“小姐,你的玉佩呢?”   “玉佩?”独孤雪薇一摸腰间,也慌了神。那玉佩名为“蔷薇双生”,传闻是“鬼才”墨殊的得意之作。玉佩色泽光润剔透,蔷薇的形态浑然天成。咋一看那玉佩,花瓣上似乎还有水滴在静静流淌。“蔷薇双生”,说是双生,理所当然有两块,一块在独孤雪薇这,另一块则在独孤雪薇的兄长独孤雨彻那里。更重要的是,这玉佩是她娘亲的遗物,意义自然非凡。   “我记得玉佩明明是在这里的啊。”独孤雪薇说道:“去哪里了?”她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主仆两人记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别慌,再仔细想想。”侍书故作镇定。   “哦,看!——在那!”独孤雪薇指着刚才走来路边的一抹墨绿色激动地说道。失而复得,独孤雪薇异常激动,她欣喜地走过去,白色剔透的玉佩要是单掉在雪地上,还真不容易发现,不过所幸的是玉佩上缀有墨绿穗子,独孤雪薇眼尖,一眼便看见了。   一双银色掐金丝靴子出现在了玉佩边,映入了独孤雪薇的眼帘。独孤雪薇一愣,停住脚步顺着靴子向上看——那双鞋子的主人身着一袭白衣,一双眼眸明亮而深邃,他亦看着独孤雪薇。独孤雪薇红脸躲开了那男子的视线。那男子嘴角微微上翘,他蹲下身,拾起了那块玉佩,向独孤雪薇走来。又一阵风过,雪梅花瓣纷扬,他的长衫衣袂飘飘,宛若仙人踏雪而来。一种亲切的熟悉感由然而生。独孤雪薇脑海里突然闪现《洛神赋》中描写洛神姣好容貌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不禁失笑,这两句诗句本是描写女子的,看了那么多诗词歌赋,她竟找不到形容者男子的诗句。她只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姑娘,这是你的玉佩吧?”那男子开口,声音温润中又有男子特有的磁性。他摊开手,蔷薇玉佩安然躺在他的掌心,那蔷薇像是更娇艳欲滴了。   “多谢公子。”独孤雪薇红着脸接过玉佩,低头轻声说道。   “小姐,玉佩找到就好,我们回去吧。”侍书跑过来,嘴里还喘着气,说道。   “啊?哦……”独孤雪薇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内心却隐隐有些许失落。   “姑娘。”那男子叫住了独孤雪薇:“再过些日子,雪梅就都败了,你不折些回去留些念想吗?”   “不了。”独孤雪薇摇头,她的语气中是淡淡的伤感:“我折去也是枯萎,还不如让它们盛开的时候在这里让爱它的人多看看呢。再好的花,过了花期终归要谢的。大师说,花开在心,常开不败。雪梅已经在我心里了。”她的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她比雪梅更美!   “姑娘真是蕙质兰心,不仅爱花,更是惜花之人啊。倒是在下唐突了。”那男子难掩心中的赞叹。   独孤雪薇脸更红了:“不,是小女子斗胆说了些荒诞的话,让公子见笑了。”   “小姐,时候真不早了!”诗琪在一旁小声插嘴。   “公子,这就告辞了。”独孤雪薇向那男子盈盈一礼。   “姑娘,慢走。”那男子亦回礼说道。   那男子站在原地望着独孤雪薇主仆二人远去。“主子,该回去了。”不知何时,那男子身边又多了几个人。   “茅屋,烫酒,美景,佳人,人生何求?”那男子笑着喃喃道。   “主子?”一旁的人唤道。   “回去吧。”那男子摆手,离去。    ☆、独孤府   “小姐没人,下来吧。”侍书站在墙边轻声对着墙外说。   “恩,那我过来了。”说罢,墙沿上出现了一双纤手。是独孤雪薇靠着偷偷放置在外面的梯子,顺势爬上了墙。   她站在墙上,突然瞥见侍书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独孤雪薇仔细一看,那是她的哥哥独孤雨彻!她不由大惊失色,慌忙中,脚一滑,向下倒去。“啊——”独孤雪薇惊呼,紧闭上眼。   独孤雨彻见独孤雪薇失足,脸色一变,他飞身出去,接住了下落的独孤雪薇。心却因刚才的情景仍跳得很快。   独孤雪薇感觉有人接住了下落的她,肯定是哥哥。她偷偷睁眼,看见脸色不虞的独孤雨彻,头飞快慌忙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独孤雨彻望着怀中独孤雪薇小心翼翼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半,他不禁失笑:“薇儿还想让哥哥抱多久?”   独孤雪薇听独孤雨彻预期中没有责备的意思,倏地睁眼,挣脱了独孤雨彻的怀抱。但她仍是讨好的拉着独孤雨彻的袖子,叫了声哥哥。   “薇儿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啊?胆子倒是大了,竟然敢翻墙。”独孤雨彻佯装生气。   “我这不是怕偷偷溜出去被你和爹爹发现嘛。哥哥!”独孤雪薇嘟着小嘴,拽着独孤雨彻的袖子撒娇道。   “你觉得你偷跑出去,我们会不知道吗?”独孤雨彻无奈地说。独孤雪薇不说话,俏皮地向独孤雨彻吐了吐舌头。   “你看你,刚才真的是吓到哥哥了,要是我再晚一步,你……”独孤雨彻想起刚才的情景就后怕,要是他再晚一步……   “哥!”独孤雪薇打断独孤雨彻:“我下次一定会小心,不会摔倒了。”   “你还想爬墙啊?薇儿,,答应哥哥,下次就算偷偷出去,也不准再爬墙了。”独孤雨彻严肃地说。   “好啦好啦,哥哥的意思是说,下次薇儿要出门,可以走后门?哈,既然是哥哥说的,这样一来,后门的人就不敢不准我出去了。”独孤雪薇眼睛发亮。   独孤雨彻无奈地摇头:“你呀,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独孤雨彻溺宠地敲了敲独孤雪薇的额头:“老实交代,今天去了哪里?”   “你猜呀。”独孤雪薇偷笑。   “唔……京郊的梅花开了,薇儿该不会去赏梅了吧?”独孤雨彻故作深思。   “讨厌,哥哥一猜就中,一点都不好玩!”独孤雪薇嗔怪:“不过哥哥肯定不知道我还去了哪里。”   “哦?薇儿还去了哪里?”独孤雨彻顺着独孤雪薇的话问道。   “这回哥哥不知道了吧。京郊山谷的雪梅更胜宝德寺的梅花呢。”独孤雪薇偷笑:“那可真的是人间仙境啊。”   “鬼灵精。”独孤雨彻笑着说:“快去吧衣服换下,快要用晚膳了,爹爹该催了,”   “恩!”独孤雪薇点头,朝自己的居所‘雪沁居’走去。   “侍书,你怎么不告诉我,刚才哥哥在旁边。”换完衣服,独孤雪薇向站在一旁的侍书问道。   “大公子不准婢子说……”侍书委屈。   “好啦好啦,我也没怪你。”独孤雪薇说:“我们去前厅吧,爹爹一定等急了。”   “爹爹!”走进前厅,独孤雪薇笑着讨好地扑到了堂中一中年男子的怀里。   “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整天就知道往外跑,有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独孤杰板脸说,眼里却是满满的疼爱。   “爹爹!”独孤雪薇撒娇的语气中又带有想打住这个话题的意思   “好啦好啦,不说你了。”独孤杰看着独孤雪薇,脸也板不下去了:“先吃饭。”   独孤雪薇见独孤杰没有责怪了,笑着来自己的位置,坐下吃饭。   独孤雨彻笑着给独孤雪薇夹去了她爱吃的菜。“谢谢哥。”独孤雪薇笑着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情愫暗生   夜深,独孤雪薇仍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试探着向外室叫道:“侍书,你睡了吗?”   “没呢,小姐。”睡在外室的侍书应声答。独孤雪薇没有再说话,侍书也不做声,随着是一阵静默。   终于,独孤雪薇艾耐不住打破了平静开口道:“你觉得我们今天在山谷中遇到的那个公子怎样”   “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侍书心生疑惑。   “没什么啊,只是睡不着,随口问问。”独孤雪薇有些心虚。   “喔……”侍书撇撇嘴:“温文尔雅,不失为一个谦谦君子。但是若和大公子相比,还差得远呢。”   “侍书,我知道你一心仰慕我哥哥,在你眼里,谁会比得过哥哥呢。”独孤雪薇偷笑。   “小姐莫要打趣我婢子,婢子怎么可能……”侍书眼神闪烁,又解释道:“是大公子本来就那么好。”   “好啦,不打趣你了。我当然知道我的哥哥是最好的。”独孤雪薇笑着说。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回想起来,那公子长的倒是和哥哥有几分相像,怪不得我会觉得熟悉。”   侍书没有听清独孤雪薇后面说的话语又问道:“那小姐呢,小姐喜欢大公子么?”   “当然喜欢了,他可是我最好的哥哥。”独孤雪薇回答。   “只是哥哥吗……”侍书小声说道。   “什么?”独孤雪薇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啊”侍书回过神来,又问:“那小姐喜欢今天山谷遇到的那个公子吗?”   “怎么可能!”独孤雪薇迅速反驳,又觉这样太过明显,补充道:“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而已,怎么可能会喜欢……”说到后来,越加语无伦次了。她的脸红得发烫,所幸是黑夜,无人察觉。独孤雪薇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气急的转过身子去,说:“不说了,我要睡了!”独孤雪薇闭紧眼睛,脑海里全是那男子的身影。这,算是喜欢吗?独孤雪薇在心里对自己问道。可看他的样子,已经束冠了,这样的男子,恐怕早已有了亲事吧。想着,独孤雪薇心里一阵失落。   时间慢慢流逝,里屋传来独孤雪薇平稳的呼吸声,熟睡了。   另一边,“雨霖居”,独孤雨彻的书房仍透着亮光。独孤雨彻正在书桌前写着字。他的李道遒劲避风自然,一个“静”字浑然天成。独孤雨彻搁下笔,笔尖遇水,墨就渲染开了。   “睡下了吗?”他突然开口,也不抬头。不知何时,前面屏风的另一边跪了一个人。   “是。”那人恭敬的答道,声音听不出悲喜。   “今天他出去有发生了其他事情吗?”独孤雨彻望着眼前的静字问。   “没有。”那人沉声说。   “这样,那你退下吧。”独孤雨彻淡淡地说。   “是。”那人又应道。   “对了……”独孤雨彻转念一想,又叫住来人:“她,很喜欢那山谷?”   那人顿了一顿,开口:“想来是吧。”   “喔…”独孤雨彻抚额,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语罢,转身离去。   烛灭,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    ☆、上元节   上元节,晚。   “小姐真打算偷偷出去吗?”侍书望着眼前拿着男式长衫的独孤雪薇问道。   “当然啊,一年一度的灯会呢。”用过晚膳,独孤雪薇就计划着晚上如何偷溜出府。   “叩—叩—叩”响起了敲门声。“快,快去开门!”独孤雪薇慌张地低声说道。随手将长衫放在被褥中藏好。   “大公子。”侍书看见门外的人恭敬地叫道。   “恩。”独孤雨彻点头走进屋内。独孤雪薇咽下心中的不安,笑着走了出来,说道:“哥哥,你怎么来了?”却对上了独孤雨彻带笑意,一副了然的样子,她的头有点发麻。   “薇儿是打算睡下了吗?”独孤雨彻戏虐地说道,尽是调侃之意。   “哥哥!”独孤雪薇知道哥哥定是知道她想偷溜出府的心思了。   独孤雨彻失笑:“我还不知道你那性子?要是想看灯会,那就快快随我去。”   独孤雪薇见独孤雨彻来意,两眼放光。她讨好地拉了拉独孤雨彻的袖子,说道:“哥哥,还是你最懂薇儿的心。”   “你呀,少贫嘴。”独孤雨彻宠溺地刮了刮独孤雪薇的鼻子。   “哥哥,走吧,我都快等不及了。”独孤雪薇开心地嚷道。   “好好好。”兄妹两人向府外走去。   “薇儿可还记得你曾经说的那个京郊的山谷?”独孤雨彻边走边问。   “当然记得啊,那山谷的雪梅看了一次,便再也难以忘怀。”独孤雪薇回忆道。   “哥哥本是想把那山谷买下送你的,可谁知那山谷有人抢先一步买下了。无奈之下,只好买了山谷边的一片茶园。希望薇儿不要怪哥哥才好。”独孤雨彻开口,眼里却闪过些许懊丧。   “啊?”独孤雪薇惊喜。“薇儿才不会怪哥哥呢,哥哥对我最好啦。”她讨好地说:“茶园想来也是很美的,那我可要春日去采茶,亲手做茶,泡给哥哥和爹爹喝!”   独孤雨彻忍俊不禁:“只要是薇儿喜欢,哪怕是满天星辰,哥哥也会努力尽数摘下,送给我最爱的薇儿。”   “哥!”独孤雪薇嗔怪,脸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走进集市,独孤雪薇便被摊上那些小物什所吸引了。她看看这盏玉兔花灯,又摸摸那盏旋转的走马灯。独孤雨彻望着独孤雪薇兴奋的模样,不禁微笑着摇头。   “哥,你看!”独孤雪薇用一张面具挡住了自己的脸,笑着喊道。   独孤雨彻笑着正想走近独孤雪薇,但瞥见身旁的来人,脸色不由一变。那来人在独孤雨彻耳边说了些什么,独孤雨彻眉心微蹙。独孤雪薇见状,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收起了笑容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独孤雨彻身边,轻轻唤了声:“哥哥。”   独孤雨彻笑着看着独孤雪薇,带有歉意的说道:“薇儿,哥哥有些小事情要去处理,怕是不能陪你了,要不要多留些人在你身边保护你?”   “没事啦,哥哥,我有侍书就成了,那么多人在身边反而拘束我了呢。”独孤雪薇乖巧的点点头说,心想着哥哥也不会遇到什么大事,不必过分担忧。   “这样……那薇儿可要早点回家,要是贪玩回家迟了,哥哥下次可不带你出来了。”独孤雨彻仍有些不放心。   “知道啦,哥哥快去吧。”独孤雪薇催促道。   “别忘了早点回家。”独孤雨彻走之前又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独孤雪薇说着,便向集市里走去。    ☆、再相逢   舞龙队穿过集市,人群被挤到两边显得更拥挤了。眼看就要被人群冲散了,独孤雪薇一把抓住身旁侍书的手向前走去。   舞龙队终于过去了,独孤雪薇突然发现前面仍围着一群人。她好奇的凑了上去。“原来是猜灯谜啊。”独孤雪薇看着挂着红纸条的花灯自言自语。   “客官们,我们百年老店‘碧玉轩’回馈大家啦。凡是前三个猜中我店灯谜的人,可以得到这三件玉饰中的一样后面才对的可以获得一两银子。只有十个灯谜,大家可要抓紧喽。”店家指着挂在一旁的三件玉饰说道。   周围的人都跃跃欲试,猜谜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人猜对。   那三件玉饰分别是一副红翡耳环,一只碧玉手镯和一只白玉花簪。望着那只白玉花簪,独孤雪薇眼前一亮。   “很喜欢那花簪?”一个声音在独孤雪薇耳边轻声问。独孤雪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她惊讶地往后看,她牵着手的那人竟然不是侍书,而是那个雪梅林里遇见的那个男子。她飞快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的心却没由来地跳得快起来。为什么他会在我身后?难道我刚才拉错人了?我和侍书失散了?我,拉了他的手?想到这里,独孤雪薇不禁羞红了脸她竟然拉着一个男子的手走在集市!她偷偷瞥了那男子一眼,他仍身着一袭白衣,高挺的鼻梁更显他侧脸的精致,他深邃的眼神盯着花灯若有所思。   “雪。”那男子朗声道:“六出花飞灵霄上——雪。”   店家眼里闪过惊诧:“这位公子真是博学多识,您想要哪件玉饰?”   众人见他猜中了,纷纷投来惊艳的目光。“那个白玉簪。”那个男子指着奖品说道。   “好嘞。”店家当即将白玉簪和挂有他猜中灯谜的莲花灯一并取下交予他。   见有人猜中,群众猜谜的兴致更是积极了。这怕是他要赠予他内人的吧,独孤雪薇想到,内心不由一黯。不知何时,她们已被挤出人群之外。那男子缓缓地走到了独孤雪薇面前。独孤雪薇低头说道:“恭喜公子,想必你内子见了这物什会非常欢喜吧。”语罢,又觉自己的话语越矩了,懊恼的低吟:“是薇儿唐突了。”失落的语气中未发觉自己说出了闺名。   那男子将物什递到了独孤雪薇面前,独孤雪薇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男子。那男子亦平静的望着独孤雪薇,淡淡开口道:“在下尚未婚配,这簪子本就是在下见姑娘喜欢,才上去一试赢来的。”听着男子的解释独孤雪薇不禁羞红了脸,伸手接过了那只玉簪,轻声说:“多谢。”   “需要在下为姑娘带上这玉簪吗?”那男子看着独孤雪薇,眼神熠熠生辉,独孤雪薇不自主地点了点头。男子拿起簪子,认真而又温柔地凝视着独孤雪薇,缓缓地将簪子插到了独孤雪薇的发髻中。那一刻,独孤雪薇感觉时间就此停止了,听不到街市嘈杂的吵闹声,她只感觉男子的热气扑在了她脸上,以及两人“扑咚——扑咚——”的心跳声。   “我们去放花灯吧。”“好啊!”独孤雪薇身边走过的两个女子嬉笑着谈论。   “姑娘,是否赏光一起去放花灯?”男子抬了抬手中的花灯开口。   “好啊。”独孤雪薇平复了心情,欣然答应,接过了花灯。   “姑娘怕是和人失散了吧?”那男子边走边问道。   “嗯啊,人群太拥挤,我拉错了人……”独孤雪薇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她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想必侍书见不着我,必会在家里等我,我也认识回家的路。”   “在下恰好也是和朋友失散,遇见了姑娘,这倒也是一种缘分。”那男子浅笑。   “嗯……是好有缘的。”独孤雪薇点头附和。   “在下名叫君恒,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君恒,独孤雪薇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男子的名字,又缓缓启齿道:“京华独孤氏女,雪薇。”女子的闺名本是不能轻易告诉他人的,但面对君恒,独孤雪薇却选择将闺名告之,这怕是喜欢上他了吧,独孤雪薇告诉自己。    ☆、相约   “独孤姑娘,到了。”君恒说道,两人已走到了河边。放眼望去,河上漂浮着各式花灯,花灯闪烁着微弱的柔光,随流水远去,乍一看,就如夜空中缓缓飞舞着的流萤,美丽极了。   两人顺青石台阶走下,独孤雪薇蹲下身,将花灯放到了水里。花灯寓意着新一年的美好愿望,独孤雪薇闭眼许愿,脑海里出现的却只有君恒的身影。   “好啦。”独孤雪薇许完愿起身,却不小心一个趔趄,君恒即时扶住了她。独孤雪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站稳身:“多谢君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早些回去了,我们就此别过?”   “若是独孤姑娘不介意,在下愿当个护花使者,护送姑娘回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君恒提议。   “这样啊……”独孤雪薇拉长了音调,又欢快的接道:“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君公子了。”独孤雪薇眼神狡黠,一副得逞的样子,尽显女子的娇憨。   独孤雪薇蹦跳着走上了青石台阶,君恒亦笑着跟了上去。   “君公子可还记得那个雪梅山谷?”独孤雪薇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忘记。”君恒莞尔,话里似乎还蕴藏这什么。   “可惜那山谷早已有人买下了……”独孤雪薇遗憾的说,她又语气一转不过,:“不过我哥哥替我买下了旁边的茶园。虽然没有见过,但想来也是极美的……君公子,若是你不介意,谷雨时节,去茶园踏春可好?”说到后来,独孤雪薇不禁两颊绯红。语罢,她又暗自后悔:身为女子,竟敢如此大胆地邀请男子出行,失了矜持,君公子又会认为她是怎样轻浮的人呢!可话已说出口,再无收回的可能,若是君公子拒绝,岂不羞死人!   独孤雪薇正想着要如何引开话题,君恒却认真的看着她笑着回答:“既是姑娘邀请,在下又怎可推脱?”   独孤雪薇听了君恒的回答,心跳得异常快速,她都忘了之前自己想说什么,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他会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侍书在后门望见从远处走来的两人,一眼便认出了独孤雪薇,她兴奋地迎了上来。她又瞥见了独孤雪薇身旁的人,不由一惊,但她又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惊讶。   “君公子,我到了……就此拜别了。”独孤雪薇盈盈一礼,话语还有些不舍。   “恩,独孤姑娘,告辞了。”君恒亦回礼,转身走去。   独孤雪薇和侍书亦向府内走去。“侍书,哥哥到家了吗?”独孤雪薇问。“还没回来呢。”“这样啊……那我和你失散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   “噢……”侍书又问:“小姐是在失散的时候遇上这个男子的吧?”   “嗯……人群挤过来的时候我以为君公子是你,便拉着他的手走在集市上……”独孤雪薇说着,脸微红。   “是很有缘呢……”侍书呢喃,眼里却是复杂之意。   “我和君公子还约好了谷雨时去茶园赏春……”独孤雪薇脸上是幸福的表情,她又补充道:“这事可只有你知我知啊。”   “侍书明白的。”侍书点头。   另一边,君恒走着,突然有一个黑衣男子出现跪倒在君恒面前低头说道:“主子,属下无能,没能抓住那些作乱的肖小鼠辈,愿主子责罚。”   沉吟片刻,君恒绕过他继续向前走着,但他的声音飘到了后面:“罢了,回去吧……”   另一边,一群人跪在独孤雨彻面前,独孤雨彻望着他们默不作声。   终于那群黑衣人忍不住跪上前向独孤雨彻求饶:“主子,这次是我们冒失了,还请主子责罚。”   “擅自行事,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欲成大事者,怎能如此焦躁?”独孤雨彻淡淡开口。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静默中。   良久,独孤雨彻叹了口气,说道:“每人各领五十鞭子,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外出行事。”   黑衣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主子这样算是原谅他们冒失行动,刺杀那人了。   “退下吧。”独孤雨彻挥手:“记住,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属下明白。”黑衣人退出了屋子。独孤雨彻慢慢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黑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谷雨   永安三年,独孤雪薇终于盼来了谷雨时节。   “小姐,你真的要去吗?”侍书望着整装待发的独孤雪薇有些惊讶。   “嗯,既是我提出的,我怎可以失约?”独孤雪薇轻快地说。   “可老爷和大公子会准吗?”侍书开口道出了她的顾虑。   “他们会同意的!”独孤雪薇眼睛亮亮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再偷偷溜出去!走,我们先去用早膳。”看来独孤雪薇是早已是打定了主意。   独孤雪薇到时,丫鬟们还在准备早膳。独孤雪薇结果丫鬟手里拿的筷匙,亲自布箸。独孤杰和独孤雨彻进来,见独孤雪薇这般,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心中又都了然,独孤雪薇这样定是有事相求。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独孤雨彻含笑打趣。   “哥哥,爹爹……”独孤雪薇讨好地叫道。   “你这丫头,可又是有何时相求?”独孤杰最怕独孤雪薇这招了,忍不住问道。   “爹爹,哥哥在郊外给我买了一个茶园。现在是谷雨时节,茶树长势一定非常好,所以我想啊……今日去郊外采茶,亲手制茶泡给爹爹和哥哥喝。”独孤雪薇讨好的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呀,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整天变着心思想往外跑,心啊,都野了。”独孤杰责怪,和煦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动怒。   “爹爹,女儿那也是想孝敬您。”独孤雪薇小声争辩。   “爹,您就答应薇儿吧。您还不知道薇儿那性子?她既是开口了,想来也做好了十足准备了。您就算不准,薇儿也会花着心思偷溜出去,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独孤雨彻含笑开口替独孤雪薇说话。   “哥哥,不带你这样求情的!”独孤雪薇嗔怪,她笑得眉眼弯弯,有哥哥帮她,想来爹爹也会同意。   “去吧去吧,既然你哥哥都这么说了,我在说什么反对的话,你定是要不依了。”独孤杰无奈的摇头,眼里尽是对独孤雪薇的宠爱。   “爹和哥哥最好了。”独孤雪薇奉承。   “好啦,先用早膳吧,不然都要凉了。”独孤雨彻开口:“多吃点,也好有精力玩个尽兴,对吧,薇儿?”   “哥哥说的自然是不会有错的。”独孤雪薇眨眼,坐下用膳。   “侍书你说,他会记得谷雨之约吗?”独孤雪薇坐在去郊外的马车上,眼看着快要到了,她的心却紧张了起来。   没等侍书回答,驾车的鲁叔出声说道:“小姐,到了。”   “多谢鲁叔。”独孤雪薇掀开帷帘,顺着侍书的手下了马车:“鲁叔,时候还早,你不用在这等着我们,过会再来接我们好了。”   “恩,好。老奴刚好要去宝徳寺还个愿,多谢小姐宽厚。”鲁叔开口:“若是小姐有急事,遣侍书来宝徳寺来找老奴也方便。”   “也好。”独孤雪薇点头,转身向茶园走去。   “侍书,他还没来呢。”望着空无一人的茶园,独孤雪薇眼里闪过失落。   “小姐,现儿还早呢,先采些茶叶吧,不然等下回府也不好交代。”侍书提议。   “嗯。”独孤雪薇背上竹篓开始采茶。   君恒迟迟没有出现,独孤雪薇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她像是为了发泄自己,采茶的动作越是快起来。侍书亦看出了独孤雪薇的不对劲,担忧地说道:“小姐,慢些吧,待会儿手可要酸的。”独孤雪薇没有理会。   天空传来一声闷雷响,刚刚还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已乌云遍布。侍书见天气不对,抓住独孤雪薇的手,试图停下独孤雪薇的动作,但独孤雪薇挣脱了,侍书更急了:“小姐,怕是要变天了,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独孤雪薇没吭声。   侍书没法:“小姐,我去宝徳寺借伞,很快就回来,小姐可莫要走远了。”说罢,侍书急急地跑向宝徳寺。   一道闪电划开天空,零星的雨点下来了。雨点越来越密集,独孤雪薇终于停了下来,她的眼里是慢慢的失落和难过。突然,她看见远处一个身影不断在靠近,是君恒!她欣喜地迎了上去,平日儒雅风度的君恒,如今却是格外狼狈。他一贯的白衣上早已是黄泥斑斑。独孤雪薇见这样的君恒,一扫之前的失落突然笑了起来。   “独孤姑娘……”君恒来到了独孤雪薇面前,见状,也猜到独孤雪薇在笑些什么,亦是歉意的笑笑:“是我来迟了。”随即,他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披在独孤雪薇身上提议:“独孤姑娘要不先随在下去避会雨?”他的眼里是满满的关怀。   “恩,好。”看着君恒,独孤雪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又想起侍书去宝徳寺取伞了,有所顾忌:“可是,我的婢女还未回来,她找不到我会焦急的。”   “不碍事,我留人在这,只要她来了,就告诉她来找你。事不宜迟,雨下大了,我们先过去吧。”   “也好。”独孤雪薇点头,和君恒一同离去。    ☆、定情   君恒居然带独孤雪薇来到了雪梅园!虽是谷雨时期,梅花已不再,但枝头的嫩芽亦难掩满园的□□生机。最最惊奇的是,林中竟藏着一座小木屋。君恒带独孤雪薇径自向木屋走去,独孤雪薇眼中全是诧异。   “独孤姑娘,你先擦擦,莫要着凉了。”君恒轻车熟路的从屋中找来毛巾。   “嗯。” 独孤雪薇接过毛巾。君恒向外走去,和他的随从不知在说些什么。独孤雪薇环顾小屋,小屋很简陋,东西倒是齐全,大堂中央还用架子架了只茶壶,下面还有一堆干柴,独孤雪薇脑海里闪过莫名的熟悉感。她缓缓走近内屋,内屋墙上挂着一副丹青,仔细一看,她大吃一惊。画中那个对着雪梅巧笑倩兮的女子,不正是她吗?独孤雪薇心中的疑团越积越大,一个答案却也越来越清晰……   “独孤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来这雪梅谷所说过的话?”君恒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独孤雪薇身后:“大雪纷飞的时候,烫一壶热酒,观一山美色……我许是再也无法忘怀了吧。”   独孤雪薇转身,对上了君恒款款深情的目光,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没想到自己原先说的话竟被君恒听了去,记在了心里。君恒继续说道:“我买了这山谷,试着将它变成我心中所想,可终究缺了什么,再怎么像,也不是我想要的……薇儿,你可懂我的心思?”   独孤雪薇此时怎会不懂君恒的意思。君恒的那声“薇儿”更令她心中大震。独孤雪薇缓缓抬头,对上君恒的眼睛,轻轻启齿,声音细若蚊蚋却又异常坚定:“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相思意!”   “薇儿……”君恒欣喜地一把抱住了独孤雪薇。“恒……”独孤雪薇亦叫出了梦里曾唤过千万遍的那个字。   四目相对,一种别样的情愫在蔓延着。君恒的脸缓缓地靠近着,独孤雪薇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君恒的嘴唇轻碾独孤雪薇的嘴唇,轻柔而又生涩,悸动闪电般传遍了全身。   “薇儿,我原先看那雪梅谢了,怪可惜的,便让人将那花瓣集了起来晒干,今儿可终于有机会把它赠予你了,薇儿可喜欢?”君恒指着桌上两只红木漆盒说道,想来这是他刚进来时放在桌上的吧。   独孤雪薇惊喜的说道:“我很喜欢。”   “薇儿,这玉佩陪了我多年,是我父……父亲送我的,现在薇儿,薇儿就给你了,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信物。”君恒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独孤雪薇,眼神真挚而炽烈。   独孤雪薇接下那玉佩,也将自己腰间的蔷薇玉佩取下:“这玉佩,也从小伴着我,现儿就交给你了,是我们之间的信物哦!”语音俏皮而不失庄严。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定会好好保管。”语罢,两人又不约而同望着对方笑出了声。   “薇儿,你等我,我定会尽快上门来娶你。”君恒郑重的看着独孤雪薇说道。   独孤雪薇红着脸点头:“我等你。”   “外面雨快要停了呢。”独孤雪薇低头逃似的像屋外走去。水汽还弥散在空中,向山腰看去,白茫茫中又夹带着葱茏绿意,更添了几分朦胧的春意之美,远处还隐隐传来潺潺的山涧流水声。一阵清风拂面,带着青草泥土的春的味道。独孤雪薇伸手,把手放在屋檐对下,一大滴晶莹的水珠从屋檐滴落,掉到了她的手上。她觉得这一切如宛在梦中,美好级了。   “小姐……”侍书看见独孤雪薇,向她走来,嘴上还抱怨着:“这鬼天气,说变就变。这儿怎么突然有小木屋了?”侍书又看见从木屋中走出来的君恒,行礼,唤了声:“君公子。”   “是……君公子买下了雪梅园,还建了这木屋。”独孤雪薇解释,两颊却莫名的有了些红晕。   “噢……”侍书亦看出了独孤雪薇的不正常,眼里惊讶中又带有些若有所思:“原来是被君公子买下了。”   “小姐,鲁叔已经在外等着了,这天气,指不定还要变呢,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侍书话语一转。   “这就要走吗?”独孤雪薇眼里有些不舍,但转念一想,未来的时间还长着呢。“好吧,君公子,我……就先走一步了。”独孤雪薇不敢叫得过分亲热,不然侍书回去可要好一番打趣。   君恒哪里不知独孤雪薇的心思?他微笑着说:“早些回去将湿衣服换下也好,免得着了凉。我就不留独孤姑娘了。”   “恩。”独孤雪薇颔首,心里一阵暖流涌动。    ☆、进宫   “小姐,不好了,皇宫里来人了!”侍书匆忙地跑进屋内。   “什么?”独孤雪薇惊得从凳上站直了身:“皇宫怎么会来人到这里?”   “来了个公公……说是太后跟前的……指名要小姐去,正在外院等着宣懿旨呢!”侍书跑得太急,说话有点喘。   “有说是什么事吗?”独孤雪薇问。   “不清楚……”侍书迷茫地摇摇头。   独孤雪薇压下心头的不安,深呼一口气,说道:“是福是祸,都躲不过,还不如坦然面对。走吧,莫让公公等久了。”独孤雪薇抬头挺胸,坚定地向外走去,身形如同一枝傲然独立的梅花。   “……闻独孤氏女品德淑贤,蕙质兰心,才情横溢,恩赏琉璃镜一柄,特赐进宫谢恩,钦此。”公公宣完懿旨,合上,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独孤雪薇,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独孤姑娘,接旨吧。”   “民女接旨,谢太后恩典。”独孤雪薇接过懿旨,再拜。   “公公,这太后传召,不知所谓何事?”独孤杰上前,从袖中拿出一锭亮晃晃的金子塞给公公。   “太后的心思咱家怎会知晓?再说,太后传召,可是求也求不来的恩典呢。独孤姑娘,就和咱家走一趟吧。”公公说的含糊不清大家都有些担忧。   “爹爹,既是这样,我去一趟便是。独孤雪薇说道:”烦请公公带路。”   青炉中升起缕缕白烟,淡淡的檀香味缭绕屋梁。独孤雪薇低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气顺着膝盖蔓延了全身。自她进宫拜见太后,太后却一直没出声,任她跪着。她咬牙坚持着,她感觉到有一双探究的眼睛隔着重重帷幕,注视着她。   “你……就是独孤雪薇?”屋内的人终于慢悠悠地开口,平淡的语气中带有浓重的压力与威严感。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家之气吧。   独孤雪薇在心里苦笑,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如此有名,连太后都知晓她了,看这架势,还不会是什么好事。她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回太后,正是民女。”   “那你可知,哀家传你来是为何事?”太后摆弄着自己的指套,漫不经心地说道。   “民女惶恐,不知。”   “呵……”太后轻笑出声:“给哀家抬起你的头来。”   独孤雪薇缓缓抬头,目光很知礼的没有超过太后的下巴,但她仍能感受到太后凌厉的眼神。   “那你又可知哀家赐你琉璃镜是为何意?”   独孤雪薇默然不语。太后突然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清脆的碎瓷声在安静的屋中尤显凄厉。屋中的下人见状,已是跪倒一片。“你该照照你的样子,使出了什么狐媚手段,竟敢勾引皇上!”太后的话说得极其难听。   独孤雪薇低头不语,太后传召她的真相呼之欲出,但她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皇上驾到!”伴随着公公尖锐的嗓音,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走来。   “母后,朕老远就听见了这里的大动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母后您可不能大动肝火,小心气坏了身子。彩云,快扶母后回去休息。”慕容恒快速的说完这些话,明眼人早已听出他内心的焦急。独孤雪薇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内心的苦涩多于惊讶,她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再也看不见。   太后听了慕容恒的话,沉下了脸:“我身子不好,还不是被你气的。”她穿过重重帷幕,走到慕容恒面前,说道:“皇帝,哀家实在不清楚她有什么好的,将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柳丞相长女,徐将军幺女,京城那么多名媛贵女,你为何非要一个地位卑贱的商贾之女做你的妻子,当着姜国的国母!”太后的语气又一转,退了一步说道:“若是你实在喜欢,就封她个妃位进宫,对她也已是极大的恩赐了。”   “母后,可朕的心里只有独孤雪薇一人,虽有女如云,匪我思存,即便再好,我也无意于她。从小到大,朕什么事情都听母后的。唯这件事,母后依了我可好?”慕容恒请求道。   “皇帝啊,哀家那么做也是为你好啊,你何时见哀家害过你?”太后亦放软了语气,但仍是不肯松口。慕容恒眼中的神采黯淡了。   “此事再议吧,母后,你早些休息。”慕容恒垂下眼眸,淡淡说道,拉起一旁跪着的独孤雪薇离去。   “皇帝!”太后见慕容恒仍不悔改,在身后生气地喊道。慕容恒脚步一顿,但又大步离去。    ☆、抗争   “薇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慕容恒停住脚步,看着独孤雪薇说道。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御花园的一个小亭子中,众人也早已识趣地散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该说些什么呢,我又该叫你什么呢,君恒,恒……还是皇上?”独孤雪薇心乱如麻。她突然好恨慕容恒牵着她的手走来的这段路好短……短到她都没想好该怎样去面对……   “如果你愿意,我一直都会是你的君恒啊。”慕容恒扶着独孤雪薇的肩说道。   “你的承诺,你的抗争,如果我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你是皇上,你会有很多妃子,佳丽三千,你会是很多人的慕容恒!”独孤雪薇摇头,挣脱了慕容恒的手。   面对独孤雪薇的话语,慕容恒的脸色苍白了下来。他撑起了牵强的笑容说:“因为我是皇上……若是我不生在帝王家,现在和你也许便是另一番景象……”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若是生在平常家,薇儿应该是自由快乐的吧……“独孤雪薇,你走吧。”慕容恒咬牙决绝地说道,转身逃似地离开了,仓皇的步伐出卖了他此时的心痛。   独孤雪薇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她又像意识到了什么,向慕容恒离去的方向追去,可哪里还有慕容恒的身影?独孤雪薇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一行清泪滑过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喃喃自语道:“其实你有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只要你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便无悔在你身边了。没有你,我又能到哪里去呢,谁还能让我这般……欢喜呢……”   慕容恒走了一段路才想到独孤雪薇初次来皇宫,定是不会清楚出宫的路,他竟然把她丢在了御花园。他后悔着,担忧地急急赶回去,却听到了独孤雪薇的话语,他的心头大恸。独孤雪薇抬头也发现了回来的慕容恒,她欣喜地起身,慕容恒亦快步上前。两人眼中只有满满的情意,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慕容恒为自己刚才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而感到混蛋。“薇儿,我后悔了……看到你因我而流泪,我的心就窒息般难受。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独孤雪薇不说话,只是将慕容恒抱得更紧了。   独孤雪薇到家已近黄昏,她知道家里还会有考验在等着她……她来到了独孤杰的书房。“爹爹……”她开口。独孤杰正在桌上飞快地练着大字。他皱着眉,写完一张便捏在手心揉成团,扔到地上,他没有抬头看一眼前来的独孤雪薇。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差极了,他应该是已知晓独孤雪薇进宫的原因了。   终于,在独孤雪薇站得脚快要发麻时,独孤杰才开口:“独孤雪薇,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他没有亲昵地叫她“薇儿”,他的声音中饱含着不可压抑的怒气。   独孤雪薇掩下内心的恐慌,咬牙说道:“薇儿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独孤杰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尽数扶下,他大口喘着怒气:“怪不得你老爱往外跑,原来是心野了!你这叫什么,说难听了点,就是和他人私相授受!我独孤家虽是商贾之家,可也丢不起这老脸。”   “爹爹,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独孤雪薇跪了下来,她的声音哭腔中带着浓浓的哀求。   “你这逆子,你此番进宫难道还不知太后的意思吗?你不知……”独孤杰打断她,说着痛苦地闭上了眼:“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独孤雪薇的眼泪早在眼眶中打转了,爹爹从小到大,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她忍着内心的委屈,仍是不肯服输。   “你,去院子里跪着,跪到你悔悟为止!”独孤杰背过身去,不再看独孤雪薇一眼。   “你,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吧……”另一边独孤雨彻声音颤抖着,一字一句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来人开口。来人默不作声。独孤雨彻见状,气得大笑:“好极!好极!”他的眼里杀机一闪而过。   “属下有罪。”那人终于开口。   “你有何罪?我看你这一声属下,我可是担待不起!”独孤雨彻冷笑着挥挥衣袖,转身背对着来人,又轻声说道:“你走吧,从今以后,你与我再无瓜葛。”   “主子!”那人的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人跪着上前抱住了独孤雨彻的脚。   “滚!”独孤雨彻蹬了那人一脚,那人跌撞在地,嘴角流出了鲜血。现在再纠缠独孤雨彻,绝对讨不到好处。那人用手一抹嘴角起身离开,但眼里尽显愤恨……还有不甘。   终于,屋内只剩下独孤雨彻一个人了,他痛苦地低吼一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叫声。在人前那么坚毅的他,现在却哭得无力地像个小孩。他曾以为他的眼泪早在五岁那年亲眼看着他母妃死去流干了,他的心那么痛苦,那么难受。   独孤杰一直偷偷注视着跪在院子里的独孤雪薇,她的脸色苍白得渗人,她的体力应该是虚脱了,身子摇摇晃晃,但她却仍坚持着。看着这样倔强的独孤雪薇,独孤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悲还是喜。    ☆、真相   “小姐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还受了凉,情绪不稳定,开副温补的方子,调理几天就可以了。”   “如此便好,多谢大夫了。”独孤杰心中的大石终于压下了。方才独孤雪薇晕倒,苍白的脸上还带有不正常的潮红,用手一摸额头,竟还发着烧,这可吓坏独孤杰了,他也顾不得还生着气,急急地叫了大夫。   送走大夫,独孤杰注视着仍未醒来的独孤雪薇,良久。“爹,薇儿她怎样了?”独孤雨彻快步走近屋内。   “并无大事,大夫说调理几天就可以了。”独孤杰回答。   “哦,那就好。”独孤雨彻点头,亦松了一口气。语罢,两人各怀心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爹,若是薇儿和……真心相悦……那就答应她吧。”独孤雨彻看着憔悴的独孤雪薇,压抑自己内心的痛苦,艰难的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彻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独孤杰眼里难掩错愕和惊恐。   “我都想好了,若是薇儿……”独孤雨彻停顿了一下,对有关慕容恒的避而不谈:“我会一直守着独孤家,做她的哥哥,尽我最大的可能,保护她。”   “二皇子,你有你的复仇大业要完成,怎么可以……若是薇儿实在执迷不悟,我只求她……性命无忧。”独孤杰忍下心中的不舍,坚毅地说道,他的眼里却泛起了泪花。原来独孤雨彻竟是传言已死去的容妃之子,姜国的二皇子,慕容彻。   “比起复仇,薇儿的幸福才更能让我感到快乐……”慕容彻闭眼,低语:“放下,也好。”   “二皇子,我独孤家欠您太多了,我的妻子曾被你母妃所救,而现在,你却又要为薇儿……您让我如何心安!如何心安啊!”独孤杰跪在了慕容彻跟前动容地说道,老泪纵横。   “不,爹爹,若是没有你,我怕是早就和母妃一样成为那深宫中的一具枯骨了吧。”慕容彻浅笑着扶起跪着的独孤杰,而后坚定地说道:“从今以后,没有慕容彻,我只是独孤雨彻。”   “咣当——”屋外传来了瓷碗落地的声音。“是谁!”慕容彻喝到,两人皆向外走去——站在门外的人原来是侍书。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碗中滚烫的药汁溅到她的脚上,她竟一点也没有感觉。   “药洒了,那就再去煎一副吧。”慕容彻皱眉淡淡开口。   侍书这才反应过来,她不管倒掉的药汁,也不顾脚上传来的痛意,她只是慌张的上前跪在了慕容彻跟前,无措地说道:“主子,你怎么可以因为她而放弃你的复仇大业!你这样,让那些追随你的兄弟怎么办!”   “侍书,你越矩了。我自会安排好我的事情,这不须你来过问。还有,我已不再是你的主子了,你和我早已无瓜葛。”慕容彻挥了挥衣袖,避开了侍书。原来侍书便是私下找慕容彻的那个人。   听了慕容彻的话,诗侍书脸上面如死灰,眼睛茫然无神,大滴泪珠划过眼角,她的眼睛慢慢又移向了床榻上的独孤雪薇,她露出了不甘、愤恨还有嫉妒的眼神。她的眼神渐渐有了杀意。她突然起身,面目狰狞地向床榻跑去。慕容彻与独孤杰皆大惊失色。慕容彻为阻拦侍书,在她背后拍了一掌。侍书趔趄一下,嘴角已经有血流下,但仍向独孤雪薇跑去。离床榻只有一步之遥了,侍书却如一片脱离树枝的败叶,摇晃着,缓缓倒地。嘴角的血不断涌出着,她闭上了眼,任血和眼泪流下。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竟露出了一个解脱释然的笑容。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爱恨不在。   慕容彻收手,对听到动静前来的人吩咐道:“将这里收拾干净,莫要留下痕迹。”   “主子,那她……”开口的人指了指死去的侍书。   “葬了吧。”慕容彻波澜不惊地说道。   “彻儿,天色已晚,胆战心惊了一天,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薇儿她也需要静养。”独孤杰开口。   “恩。”慕容彻点头,两人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独孤雪薇,紧闭的眼睛眼角有一行眼泪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没有人看,是写的太糟糕了吗。。 ☆、转机   独孤雪薇醒来后,时常一个人坐在窗口望着窗外发呆。就连她连她的贴身婢女换了,也不曾开口询问。   慕容彻前来时,看到的独孤雪薇就是这样安静地坐在窗口望着窗外。   “薇儿的身子可好些了?”慕容彻上前,坐到了独孤雪薇身旁。   “哥哥。”独孤雪薇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对慕容彻微笑说道:“早就无碍了,我哪有那么柔弱嘛。”她努力装着和平常一样。   慕容彻笑着摸了摸独孤雪薇的头发:“一眨眼的时间,薇儿都长大了呢。”他的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薇儿和哥哥只差了两岁嘛,哎呀,哥哥都把薇儿的头发弄乱了。”独孤雪薇内心苦涩着,却仍向慕容彻撒娇抱怨道。   “可在哥哥眼里,薇儿永远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女孩。”慕容彻留恋着刚才指尖抚过独孤雪薇发端的感觉。“薇儿这样可是在难受爹爹那次对你发火的事情?”慕容彻开口问。   独孤雪薇眼睛闪烁着,不说话。   “薇儿,爹爹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很快他也就气消了。”慕容彻安慰,以为独孤雪薇就是因为独孤杰的事情而难过。   独孤雪薇低头,强忍下泪意。   “慕容彻为了和你在一起,也花了很多心思,和太后闹得很大,想来太后也快要松口了。只有薇儿喜欢,他……想来也会是一个良人。”慕容彻亦压下心中的苦涩,艰难地说道。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他又补充道:“当然,若是他敢欺负你,哥哥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你讨回公道,定不会让他好过了去!”   “哥哥……”独孤雪薇心头一酸。哥哥就算……也一直都是那个最疼她的哥哥啊。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像不停地流下,她呜咽一声,扑到慕容彻的怀中,大哭起来。   “都说自己是大人了,还哭鼻子。”慕容彻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落下轻轻拍打着独孤雪薇的后背。他淡笑着,仿佛一切如往常一般。   独孤雪薇又一次奉召来到了皇宫。太后宫里的重重帷幕早已撩起,太后端坐在殿中,不怒自威。独孤雪薇这次跪在地上前,早有人放好了软垫。太后望着跪着的独孤雪薇良久,开口:“赐坐。”   “谢太后。”独孤雪薇谢恩后,顺着宫女的手起身,退到了一边,坐下。   “听说前些日子你病了,这会子可好些了?”太后问。   “谢太后关怀,民女已无大碍。”独孤雪薇恭谨地回答。   “唉,你也要明白哀家作为太后的苦心。”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身为皇帝就更不一般了。皇帝从小就和少和我要求什么,现在却为了你……哀家也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以后,你可要好好服侍皇帝,为我皇家多开枝散叶,哀家也就安心了。”   独孤雪薇听着太后的话,渐渐红了脸,太后也同意皇上和她在一起了。她起身再拜:“民女定当谨记太后教导。”   “起来吧,起来吧。”太后笑着摆手:“你看哀家也随皇帝叫你一声‘薇儿’可好?”   “民女喜不自禁。”    ☆、转机2   这时,有公公进来禀告:“太后娘娘,尚衣局的黎掌司前来求见,说是有新的一批蜀绣,让太后来过目。”   “她倒是来的巧。”太后笑道:“让她进来吧。”   “宣尚衣局黎掌司。”公公扯着他的公鸭嗓,喊道。   “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吉祥。”黎掌衣进来,跪安。她衣着华贵,语言并不拘谨,想来,她也是十分得太后喜欢。   “起来吧。”太后颔首。   黎掌衣笑着起身,她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太后娘娘,蜀地新上贡的一批蜀锦,那样式,真是好看极了。奴婢特地腆着脸,前来让太后娘娘过目。”   “过目是其次,讨赏才是真的吧。”太后打趣:“薇儿,你去看被黎掌衣赞不绝口的蜀锦是有多好看。不好看,可不能给赏,便宜了她去!”   “太后娘娘莫非是会读心术?把奴婢的心思看的透透的……”黎掌衣嘟囔,讨太后欢心,太后很受用地大笑起来。黎掌衣话题又一转,她打量着独孤雪薇笑着说道:“你就是独孤姑娘吧,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掌衣谬赞了。”独孤雪薇低头服了一安,耳根却因黎掌衣的话渐渐红了起来。她看着宫女呈上来的蜀绣,那些蜀绣上的花朵真是栩栩如生,是怎样技艺精湛、蕙质兰心的绣女才能绣出如此精美绝伦,充满灵气的绣品啊。她用眼神赞叹着,不由伸手摸上了那朵含苞待放的娇羞的牡丹,她轻轻抚摸着牡丹的花瓣。突然,她感到指尖一阵刺痛,她条件性的缩手,一大滴血珠凝聚在她的指腹。原来绣品中还漏了一根细小的绣针。   黎掌衣见状,惊慌地跪下,尚衣局的这些上等绣品都是要送给身份不一般的人的,何时出过这样的岔子?“奴婢该死,竟未发现蜀绣中还藏有绣针,冲撞了贵人。奴婢失职,求太后责罚。”黎掌衣不停地向太后磕头求饶。   “薇儿,你可有事?”太后起身担忧地说。   “会太后,民女并无大碍,多谢太后关怀。”独孤雪薇用手帕擦掉手上的血迹,回答。   “那就好。”太后点头:“黎掌衣,虽说没出什么大事,但这也是你的失职,哀家就罚你半年俸禄。你可服气?”   “奴婢服罪,谢太后娘娘开恩。”黎掌衣磕头认罪。对这些得宠的宫人来说,半年俸禄远远比不上主子赏赐的多。太后此举,也着实对她恩惠了。   “好了,哀家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彩云,送薇儿出宫。”太后抚额摆手。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道,退出宫殿。   独孤雪薇回到独孤府没多久,封后的诏书就下来了。大婚在一个月后,着实有些仓促了些。   自那天与独孤杰争执以后,父女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他们相见,独孤杰也只是久久地看着独孤雪薇,眼里饱含了太多感情,怜惜,不舍还有无力感。父女俩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良久,独孤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步履蹒跚。独孤雪薇望着远去的独孤杰,她感觉那个曾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爹爹,突然好像苍老了十岁。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直到看不见独孤杰了,独孤雪薇这才转身离去。“薇儿!”慕容彻叫住了独孤雪薇:“你此番进宫,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独孤雪薇的心情还处于低落中,她扯着嘴角微笑。   “那便好。”慕容彻看出了独孤雪薇的不开心,他拍了拍独孤雪薇的肩膀,打趣说道:“薇儿老是哭丧着脸,可要变难看了。”   “哥哥尽知道取笑我。”独孤雪薇的心情变得晴朗了些。    ☆、黑衣女子   这一个月对于独孤雪薇来说,是极其忙碌的。宫里先是派人给独孤雪薇量体裁衣,赶制嫁衣,后又有教习嬷嬷前来教独孤雪薇宫中的礼仪。   “小姐,卯时三刻了。”珂儿进来见独孤雪薇还未起床开口说道。鉴于独孤雪薇礼仪学的不错,教习嬷嬷同意让她休息一天。而珂儿则是独孤杰新派来伺候独孤雪薇的新丫鬟。   独孤雪薇揉眼起床,嘴里还嘟囔着:“我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感觉睡不够。”   珂儿偷笑:“许是小姐最近累着了。”   在自己房中用完早膳,独孤雪薇便打算出门散散心。珂儿阻止再三,却无法改变独孤雪薇想出去的念头,无奈只能陪独孤雪薇出去走走。刚走出后门,一阵冷风袭来。珂儿急忙说道:“小姐,外头风大,我回去给小姐拿件披风,小姐等我。”   “恩,去吧。”独孤雪薇点头。   独孤雪薇站在台阶下,突然旁边草丛中窜出了一只纯白色小老鼠,那小老鼠在地上左右闻着,并发出“吱吱——”的叫声。独孤雪薇大惊失色,她不由向后退去,脚却到了台岩边,不小心摔倒在地,她惊恐地都忘了起身,也一时忘记了疼痛。   那老鼠嗅嗅这里,闻闻那里,渐渐靠近独孤雪薇。   “吱吱回来,莫要胡闹。”一旁传来一个淡淡的女声。   “吱吱——”那老鼠听了这声音,兴奋地向这声音源跑去。“吱吱吱——吱吱——”它不断地发出叫声,好像在说些什么。“好了吱吱,我知道了。”那女声再次响起。老鼠的叫声平息了下去。   在那老鼠离开的地方,突然走出来一个黑衣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鼻梁高挺,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更显一种神秘的异族风情。她穿着一身黑衣劲装,衣袂飘飘,倒更为她添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意。   那女子看见独孤雪薇,眼里闪过惊异。她上前来到独孤雪薇面前,伸手。独孤雪薇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起身。   “你——就是独孤雪薇吧。”那女子询问的话语中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和姑娘相识吗?”独孤雪薇见她认得自己,心里十分诧异。   “呵……”那女子浅笑:“只是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罢了。方才我的小鼠冲撞了独孤姑娘,还望独孤姑娘多多见谅。”说罢,她转身离开。远远的,独孤雪薇还能听见她的轻笑声:“事情倒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小姐,你怎么了?”珂儿拿着披风出来,见独孤雪薇衣服微乱,担忧地问道。   “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独孤雪薇回头:“都没有出门的兴致了,珂儿,回去吧。”   “好。”珂儿低眉顺眼。    ☆、大婚   四月十八,诸事皆宜。就在这日,姜国皇帝慕容恒大婚,姜国举国同庆。   独孤雪薇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抚上那张略施粉黛的脸庞,她身着一袭红色嫁衣,今日是她大婚,她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全福人梳着独孤雪薇墨黑如瀑的长发。周围的丫环、喜娘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忙进忙出。   听人说迎亲的队伍来了,独孤雪薇先是一喜,但脸色又渐渐黯淡下来——爹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看过她。   “老爷来了!”一旁的丫环眼尖地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独孤杰。独孤雪薇看向门外,对上了独孤杰的眼睛,她喜悦地迎上去:“爹爹!”   独孤杰沉默着,一言不发。独孤雪薇的眼中难掩失落之意。“皇后娘娘,莫要耽误了吉时。”一边的喜娘轻轻提醒。   “爹爹,女儿不孝,请爹爹受女儿一拜。”独孤雪薇红了眼眶,苦笑着跪在了独孤杰面前。   “你这是……”看着独孤雪薇倔强的样子,独孤杰亦红了眼眶,连忙扶起独孤雪薇。他笑着轻声在独孤雪薇耳畔说道:“不管怎样,薇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说完,他咬牙跪下:“恭送皇后娘娘。”   “恭送皇后娘娘。”屋里的人跪倒一片。独孤雪薇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薇儿,就让哥哥来送你最后一程吧。”早上不见踪影的慕容彻突然出现,笑着说道,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哥哥……”独孤雪薇轻唤。慕容彻背起独孤雪薇往外走去。外面鞭炮声连连,祝福连连,一片祥和喜庆。   独孤雪薇坐上车辇,向皇宫驶去。   经过繁重的封后大典,独孤雪薇早已是两股战战,她是倚着宫女回“采薇宫”的。听宫女说,“采薇宫”是皇上特地赐名,亲笔写匾的,宫内的所有东西,没有一样不是皇上亲自挑选最好的,让内务府精心布置的。这些无不体现了皇上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宠爱。   独孤雪薇的红盖头被轻轻撩起,她含羞抬头,对上了慕容恒的眼睛,四目相对,一种别样的情绪泛起了波澜,在心田荡起了层层涟漪。“皇上皇后请喝合卺酒,从此生活和和美美,白头不离。”   独孤雪薇绕过手臂,饮下那杯缠绵悠长的醇酒,醉意在口中,在心头蔓延。“薇儿,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慕容恒颤抖着带醉意的声音激动的说,他看着独孤雪薇的眼睛璀璨如星辰。喜娘们不知何时已经偷偷退下了。   慕容恒的脸缓缓靠近,独孤雪薇不由闭上了眼。慕容恒吻上了独孤雪薇娇艳的红唇,他的舌尖撬开了独孤雪薇的双唇,生涩而又轻柔,他的手慢慢抚上了独孤雪薇的后背,两人向床上倒去。   “咯吱——”被窝里像是有一颗东西被压破而发出了声音。慕容恒掀开了被子,原来里面是一颗压破壳的桂圆,应该是刚才喜娘整理床铺时不小心遗漏的吧。独孤雪薇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那颗桂圆,又对上了慕容恒幽暗的眼神,羞红了脸急忙低头。慕容恒含笑动情地再次吻上独孤雪薇的香唇,撩下红帐。芙蓉帐里,□□无边。    ☆、回门   “娘娘,该起了,今儿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珂儿在床边唤道。   独孤雪薇翻了个身,睁开了朦胧的双眼,问道:“皇上呢?”   “皇上早就去上早朝啦,他走时还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娘娘。”珂儿偷笑着说。   独孤雪薇红了脸,顿时清醒了许多,她起身,更衣洗漱,去太后宫里请安。   抿一口独孤雪薇跪奉上的清茶,太后含笑打量着独孤雪薇:“薇儿,昨夜睡得可好?”   “回太后……”独孤雪薇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叫哀家太后吗。”太后呵呵笑着:“该改口叫母后啦。”   “是……母后”独孤雪薇嗫嚅。   “好啦,莫跪着了,先坐吧。”太后说:“现下啊,哀家就把打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你了,你不懂可问宫中的老人。既是六宫之首,便要以身作则,统率六宫,你可懂得?”   “臣妾明白。”独孤雪薇温婉地回答。   “六宫事务繁琐,虽然现在皇帝还没广纳六宫,但你若是打理得好了,以后有新人进来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大婚后第一天太后便和她说这个,她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垂眸恭谨地说道:“是。”   “你先去熟悉熟悉,哀家还要去佛堂,就不留你了。”太后摆手。   “臣妾告退。”独孤雪薇离开。   晚上,慕容恒在书桌上批阅奏折,独孤雪薇则在另一张桌上翻看宫务。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柔和的烛光,将两人映衬得异常和谐,温馨。两个人虽然未说一句话,但彼此都感觉十分满足。   三日后因慕容恒有国事要处理,独孤雪薇独自回门。望着独孤雪薇如花的笑靥,慕容彻所有问候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发不出音。“薇儿……”“哥哥……”   “薇儿,你此番回来也不容易……去看看爹爹吧,你离开后,他经常一个人在祠堂,一待就是一天。”   “恩,好。”独孤雪薇点头。   独孤雪薇看到的独孤杰正抚摸着他妻子的牌位,他的目光温柔而又深情。独孤雪薇站在门外,不愿打扰这片宁静。突然,独孤杰捂嘴,痛苦地咳嗽了起来。“爹爹,你怎么了?”独孤雪薇见状,慌忙进屋。   “你回来了。”独孤杰又低沉地咳嗽了几声。   “爹爹还是在怪我吗?”独孤雪薇轻咬嘴唇,委屈地说道。   “没有,薇儿。”独孤杰浅笑着摸摸独孤雪薇的额头:“路,是你自己选的,也只有你自己才能走下去。爹爹只是感叹啊,以前一遇到事情就躲到我们背后的薇儿,终于也长大了。你娘亲……她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吧。最近爹爹老是梦到你娘亲,想来是我让她等太久了吧,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去找她了……”   “爹爹……”独孤雪薇望着笑容释然的独孤杰,忍不住失声痛哭。   “莫哭了,这么值得高兴的日子,你快把眼泪擦擦。” 独孤杰轻声安慰。   独孤雪薇泪眼婆娑地看向她娘亲的牌位,心里默默道:娘亲,若是你知晓薇儿这般,你可会怪薇儿吗?   另一边,慕容恒加快处理好政事,着便装来到独孤府,打算给独孤雪薇一个惊喜。他还没有见到独孤雪薇,却见到了慕容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慕容恒的眼里卷起了惊涛巨浪,而慕容彻却是一脸波澜不惊。   “二皇……”慕容恒不由惊呼,慕容彻打断慕容恒的话语,淡淡开口:“皇上,这里只有独孤雨彻,慕容彻早在二十年前死去了。照顾好薇儿,若是你让她受了一点委屈,我定不会轻饶你。”    ☆、现实   “来人啊,夫人发着烧,快,快去叫大夫!”……   独孤雪薇浑浑噩噩间,耳畔传来了好多人嘈杂的声音。好烦,她微微皱眉。突然,她的头被抬起,有一种液体顺着流入口中,唇齿间苦味浓郁地泛滥开来。独孤雪薇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屋梁,慢慢回过了神。今昔是长安四年啊,那个人早已变成一抔黄土了吧。四年来,她还是会没有出息的想起他来。曾经的海誓山盟,到后来的刀剑相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独孤雪薇始终想不明白。妍贵妃,巫妍,那个曾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黑衣女子,是她噩梦的开始。   “夫人,你感觉怎样?”珂儿见独孤雪薇醒了,关切地问。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独孤雪薇沙哑着嗓子淡淡开口。   “夫人,你好歹先吃点东西吧。”珂儿跪下恳求道。   独孤雪薇刚想摆手说不用了,电石火花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那就让人拿进来吧。”   独孤雪薇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了。她命人退下,独留珂儿一人,开口:“珂儿,你说的那家‘泪’的主人真可以重现过去?”   “奴婢不知……”珂儿跪着摇头说。   “没事。”独孤雪薇突然浅浅一笑:“我去会会她就知道了。珂儿,去备车!”   “夫人,你烧刚退,休养几天再去也不迟啊。”珂儿劝阻。   “不,就是现在。”独孤雪薇摇头:“珂儿,你知道吗,我昨天又梦到他了。我的心里有一种声音在说,我要回去看看,这个念头太强烈了……若是我错过,我可能,不,我是一定会后悔的。”   “小姐……”珂儿下定了决心:“奴婢这就去备车!”   独孤雪薇坐在马车里假寐,她的脑海里又浮想起往日种种。她在大婚不久,就感觉身子有些不适,太医诊断出她染上了风寒,好一阵休养。慕容恒自那日起也变得十分忙碌,国事压得他夜夜挑灯。独孤雪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夜里时不为他添上一杯热茶。这本是如此温馨的生活,到底是怎么变了呢?是慕容恒因为早已厌倦了她,借她身子原因,让她早些歇息以借机躲她,还是因为巫妍的原因?独孤雪薇不清楚。当她意识到一切都变了时,那天,已为时已晚。永安三年爸月初七,她人生的转折点。幸福和喜乐从此从她生命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黑暗,折磨到今,无休无止。   永安三年五月初七早晨,独孤雪薇耐着身子的不适,去太后宫里请安。   “薇儿,看你这气色,病仍是不见好。今儿章医女来给哀家请平安脉,她的医术很是了得,依哀家看,让她也替你把把脉吧。”太后望着气色不佳的独孤雪薇开口。   章医女的手搭上了独孤雪薇的脉搏。她的眉紧锁着。“章医女,你看皇后可有大碍?”太后见状问。   章医女跪倒在地:“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脉象看起来似是已有一个月身孕了,只是皇后娘娘身子太虚,,还需要多多调养才是。”   “你说皇后有身孕了?”太后娘娘和独孤雪薇皆是一愣,随即又喜上眉梢。   “薇儿,你竟然有了,那真是皇家的一大喜事啊,来人,快,快去请皇上!”   “母后……”独孤雪薇叫住太后,她满脸□□,含羞地低头轻声说:“臣妾想要亲口告诉皇上这个消息。”   “好,好,都依你。”太后点头,她的手轻拍着独孤雪薇的手背慈祥地说:“你既然有了身孕,可就更要调养身子了,好好的,给哀家生个大胖皇孙!”   “嗯……”独孤雪薇点头。    ☆、突变   “彩云,将炖着的血燕给哀家拿来。”太后向宫女吩咐。她又笑着对独孤雪薇说:“这血燕,最是补气的了。你尝尝,若是喜欢,就多让御膳房给你炖着。”   彩云为独孤雪薇端来了血燕,独孤雪薇接过血燕,碗里冒着热气,独孤雪薇舀了一勺轻轻吹气,正准备喝时,却听见一旁的太后沉声对着门口说道:“小安子,在门口鬼鬼祟祟干什么?”   “太后娘娘……”小安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哭丧着脸进来跪在了太后跟前。   “瞧你这样子,活生生给哀家气受,说吧,什么事?”太后不满地说道。   小安子踯躅着,看了眼独孤雪薇不,不肯开口。“怎么了,皇后又不是外人,说吧。”太后看出了他的顾虑。   “太后娘娘……皇上,皇上刚刚又新封了一位贵妃……”小安子终于开口。   “什么?”独孤雪薇手一抖,血燕流到她的手上,她一个失手,血燕打翻在地,她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痛觉,她的眼里尽是茫然。   太后的身子一倒,所幸身边的彩云即使扶住了太后,太后看着小安子一字一顿地开口:“小安子,你可知道你说了什么。”   “奴才……奴才不敢欺瞒……”小安子瑟瑟发抖:“听说那女子是皇上在民间认识的,两人……皇上将她接进宫来,封了贵妃,还赐字‘妍’……让奴才们尊称她为妍贵妃……”   “胡闹!真是荒唐!”太后怒气攻心,她拍着桌子说道:“都没打听清楚那女子的来历,就对她恩宠如此,一群狐媚子!总是不让哀家省心,皇帝的心里还有这社稷朝纲吗!”   独孤雪薇的大脑像是炸开了锅,她没有听到太后的怒骂声,没有听到周围的一切声音,她只是一味麻木地摇着头,嘴里喃喃重复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皇后娘娘……”珂儿见独孤雪薇不对劲,试图叫醒独孤雪薇。可独孤雪薇没有理会,她突然起身冲了出去,向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看这匆忙前来的独孤雪薇,宫女太监慌忙地跪倒在地。慕容恒跟前的大公公小李子在御书房门口试图拦住独孤雪薇。“让她进来吧。”慕容恒淡淡的声音从御书房里传出来。   独孤雪薇进屋,一步一步走向坐在桌前批改奏折的慕容恒。   “你们都退下吧。”慕容恒向小李子吩咐。“是。”留在屋里的其他人弯腰鱼贯而出。   “恒……我听到别人说了一个笑话,说是你又封了一个贵妃,你怎么可能……你说,好不好笑?”独孤雪薇强撑着笑容开口。她看见慕容恒手中的笔一顿,他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独孤雪薇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她忙是挤出笑容把话题一转:“最近我的身子老是不大见好,刚才让母后跟前的章医女把了下脉,原来我是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你高兴吗?”   慕容恒的手一抖,笔尖上的一点墨滴在了纸上渲染开了。   “皇上,不好了,太后去见妍贵妃了。”小李子突然惊慌地跑进来、   “什么?慕容恒紧张地站起了身:“快呀,快去拦着!”他又转头对独孤雪薇说道:“薇儿,你体子虚,就不要操心了,先回‘采薇宫’休息。我去母后那里看看。”说罢,大步离开。独孤雪薇望着慕容恒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离慕容恒越来越远了。   “珂儿,母后怎样?”看见可儿归来,独孤雪薇起身焦急地问道。听传闻,慕容恒去的太迟了,太后已经见过了妍贵妃,只是后面的消息全被封锁了。独孤雪薇在‘采薇宫’,却被外面的人告知,皇上不让她离开自己宫殿半步。   “娘娘……太医说太后娘娘的脉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被梦魇住了,现在竟说起了胡话了……看是……不大能好了……”珂儿跪在地上说道。   “怎么会这样……”独孤雪薇喃喃道,两眼无神地坐在了凳子上。    ☆、原是故人   次日子时,太后薨,举国同丧。妍贵妃在太后发丧这几天,从未踏出过她的贵妃宫。如此狂傲,前朝大臣联名上书,要求慕容恒将妍贵妃这狐媚惑天的女子处死,慕容恒却置若罔闻。   “他是不舍得吗……”独孤雪薇看着端在眼前的安胎药低声说,她神色恍惚。   “娘娘……”珂儿低唤。独孤雪薇这样子,她真是害怕极了。   独孤雪薇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却发现药汁的苦涩竟比不过她心中的苦涩。“我该怎么办呢……”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不!”独孤雪薇起身,用手抚去眼泪:“我一定要去见见那个妍贵妃,看看她究竟是何方人物!”   “娘娘不能出去……”门口的宫女试图拦住独孤雪薇。   “让开!”独孤雪薇不顾众人阻拦,大步离开。   “皇后娘娘驾到!”独孤雪薇来到了贵妃宫。   “皇后娘娘前来,倒是让臣妾受宠若惊啊。”未见妍贵妃其人,却先传来了她慵懒漫不经心的声音。独孤雪薇莫名感觉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   妍贵妃出现在独孤雪薇面前,她竟然就是那个曾与独孤雪薇有着一面之缘的黑衣女子,那个把老鼠当作宠物的女子。独孤雪薇难掩心中的诧异。   “皇后娘娘,我们又见面了。”妍贵妃勾唇,微微一笑。   “怎么是你?”独孤雪薇不由问出口。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妍贵妃反问。   “皇上驾到——”慕容恒大步向贵妃宫走来:“薇儿,你怎么在这里?”他口里还喘着气,显而可知他赶来的是有多匆忙:“薇儿,外头风大,你的病还没好转呢。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   慕容恒眼里的焦急和关怀是对妍贵妃吧,独孤雪薇想着,心被狠狠地刺痛。她大笑着开口说道:“怎么,皇上?这么着急赶过来,是担心本宫会对妍贵妃怎样吗?”   “薇儿,不要胡闹了。”慕容恒皱眉,沉声说道:“珂儿,送皇后娘娘回宫!”   “慕容恒!你竟对我如此!”独孤雪薇绝望地冲慕容恒吼道。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擦擦眼泪,充满希冀地对慕容恒说:“恒,你这样做是有苦衷的吧?”   慕容恒别过头去,不去看独孤雪薇,淡淡说道:“没有。”独孤雪薇身子一摇晃,险些跌倒在地,所幸一旁的珂儿及时扶住了。   “珂儿,你送你家主子回宫吧。”慕容恒说完,大步进了贵妃宫,妍贵妃亦笑着跟在慕容恒身后。   “为什么,为什么……”独孤雪薇低喃,她骤然感觉小腹一阵疼痛袭来,昏倒前,她还隐约听见珂儿惊慌的哭喊:“啊,娘娘,流血了……”   独孤雪薇醒来时,她已经身在采薇宫。听珂儿说,她的孩子刚才险些保不住了。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小腹,喃喃道:“孩子,娘亲只剩下你了……”她虽然心里悲伤,但是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慕容恒不会如此无情,他肯定是有苦衷的。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一切都是有转机的吧…… ☆、绝望   “娘娘,趁热把药喝了吧。”一个宫女将药端到了独孤雪薇面前。   “嗯。”独孤雪薇接过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她竟没皱一下眉头。她告诉自己多苦都要把这孩子生下来。但她没有想到这碗药成了她孩子的催命符。这是一碗堕胎药啊。一阵阵疼痛袭来,独孤雪薇拼命捂住小腹,嘴里惊恐的叫道:“太医!快传太医!”她绝望的体会着孩子一点点的失去,痛彻心扉。这世上能让她这样失去孩子的人不多吧。“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独孤雪薇两眼无神地痛哭。   “娘娘……”“娘娘……”采薇宫里乱成了一团。独孤雪薇不顾众人阻拦,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向御书房走去。慕容恒现在应该在御书房吧。   她来到了御书房。小李子见状,急急偷偷进去向慕容恒通报。   独孤雪薇走进了御书房,其他人都很自觉地退下了。“薇儿,你这样还……你难道是不要命了吗?”慕容恒紧锁着眉头。   “这……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独孤雪薇冷笑。   “你!”慕容恒上前想要拉住独孤雪薇的手,独孤雪薇冷冷甩开:“慕容恒,能在皇宫里这样害我孩子的人不多吧,你老实告诉我,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慕容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撇头闭眼,默然不语。   “慕容恒,他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你怎么那么狠心。”看见慕容恒这样,独孤雪薇便已经清楚知道答案了。   “薇儿,听话,这个孩子,你不能要。”慕容恒沙哑着嗓子开口。   “为什么?”独孤雪薇退后几步:“慕容恒,我都不认识你了,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啊。”独孤雪薇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滴血。“他是你的骨肉啊,他是我们的孩子啊!”独孤雪薇嘶吼道,泪流满面。   “薇儿……”慕容恒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慕容恒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陌生,我都不认识你了。”独孤雪薇摇头。“你不是慕容恒是不是?告诉我,你不是真的慕容恒。”独孤雪薇突然走上前。   “薇儿,你不要这样……”慕容恒伸手想要抱住独孤雪薇。   “不,你不是慕容恒!他不会对我这样的,他不会对我这样的……”独孤雪薇挣脱了慕容恒,她像是入了魔怔。她反手抓住慕容恒的衣领:“快,告诉我慕容恒在哪里,他肯定,他肯定,不会不要我的……”独孤雪薇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晕了过去。   独孤雪薇醒来后,又是回到了采薇宫。她的身子自那以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她也没有再次踏出过采薇宫半步。她总是安静地坐着,心情好时她还会缝制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她安静的活着,真的只是安静地活着,再也没有露出过笑颜,也再也没有哭过。   慕容恒也再也没有来过采薇宫,他每天都会去贵妃宫里留宿。宫人都在传皇后娘娘已经失宠了,看贵妃娘娘这架势,说不准哪天后位就换人坐了。   最后压倒独孤雪薇心里那根稻草的是另一则坏消息——她的爹爹,独孤杰病危了。 ☆、决意   独孤雪薇来到独孤府时,她的爹爹只是吊着一口气了。她是孤身一人来的,慕容恒知道这个消息时,只是多派人手护送独孤雪薇出宫。   “爹爹……”望着床榻的独孤杰,独孤雪薇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削如柴的老人就是为她遮风挡雨无所不能的爹爹。她痛哭着来到独孤杰身畔。   “薇儿你来了啊……”独孤杰努力睁开眼,颤巍巍的伸出手。独孤雪薇见状,握住独孤杰的手,将自己的脸贴着独孤杰的手。“莫哭,莫哭……哭了,我的薇儿……就不好看了……”独孤杰努力想要擦去独孤雪薇脸上的眼泪:“薇儿最近……过得好吗?”   独孤雪薇只是一味的摇头:“爹爹不好……薇儿就不好……”   “傻丫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你该替爹爹高兴……爹爹这就要去找你娘亲了……”独孤杰喘着气,努力说着:“只是爹爹唯一不放心薇儿……你要过的好好的……”   “爹爹……薇儿会好好的……”独孤雪薇泣不成声。   独孤杰的眼神渐渐迷离了:“琉儿……是你来接我了吗……”独孤杰轻轻呢喃,他的嘴角带着笑,安详又满足,他仿佛看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他闭上了眼,那只摸着独孤雪薇脸颊的手也慢慢地垂了下来。   “爹爹,你是不要薇儿了吗……”独孤雪薇嚎啕大哭:“薇儿错了……求你回来好不好……薇儿以后都听你的……”   “薇儿……”慕容彻的手轻轻拍打着独孤雪薇的后背给独孤雪薇安慰:“爹爹一定是去找娘亲了……他们又能相聚了,你应该替爹爹高兴才是……”   “哥哥……”独孤雪薇扑到了慕容彻怀里。她抽噎着痛苦地说:“薇儿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啊……都怪我……慕容恒不要我了,孩子没了……现在连爹爹都要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啊!我好恨啊……我好恨我自己!”   “薇儿……”慕容彻抱紧了独孤雪薇。   “哥哥,你是不是也开始讨厌薇儿了?”独孤雪薇凄哀一笑:“是薇儿自作自受啊……”   “薇儿,你为什么说这些傻话!”   “不,哥哥,其实那天你和爹爹在我房间里说话时,我已经醒了。我明明知道……我却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幸福,伤害了哥哥……哈哈,我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受到惩罚了……”   慕容彻眼里闪过错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更心疼的是薇儿这样:“薇儿……傻丫头,哥哥不准你这样说你自己……不管怎样,你都是哥哥最喜欢的薇儿。”慕容彻温柔地拭去独孤雪薇的眼泪。   “哥哥,我真的好恨好痛苦啊……”“薇儿,乖乖,一切都会好的……”   “哥哥,那个皇位,我帮你一夺回来好不好。”独孤雪薇突然抬头说道:“你帮我好不好……他毁了我的一切,因为他,我的世界都是痛苦。我也要他眼睁睁看着我毁去他拥有的东西!”独孤雪薇充满恨意地说完这些,又眼神希冀地看着慕容彻。   “好,哥哥帮你!”慕容彻咬牙点头答应,他的手心紧握成拳,隐隐还有血迹。    ☆、了结   “娘娘,公子送来的书信。”独孤雪薇一把接过那张信条,将那张纸条狠狠攥在手中,三个月,三个月就能结束这样痛苦的生活了。前些日子,慕容恒又一次不顾大臣反对,开国库花重金为妍贵妃建造一座雪梅别居,她和慕容恒最后的羁绊,雪梅,也再不复从前,他做得很彻底,将她推上了绝路,独孤雪薇想着,凄惨一笑。‘采薇宫’的宫人跪倒了一片,她们都害怕最近喜怒无常的皇后娘娘会做些什么极端的事。   “娘娘,您的药来了。”珂儿进屋。   “端来。”独孤雪薇笑着开口,将太医开的体虚的补药一饮而尽。她要好好活着,她要笑着看慕容恒后悔,她一定会活得比慕容恒更好。   慕容彻召集旧部,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慕容恒这一段时间的荒淫无度已经引起民愤,朝中大臣因此也有很多罢官罢朝。六月初五,丞相带着先皇旧物,昭告天下,流落民间的二皇子已经找到,他阴差阳错生活在独孤府家,也就是皇后母家。慕容彻归宗。慕容恒迫于压力,封慕容彻为燕王,赐府邸于京,京中常住。   独孤雪薇听闻消息后冷冷一笑,慕容恒,你怕了是吧,不,我要让你承受的远远不止这一些,你就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八月十二,慕容彻宫外,独孤雪薇宫内双双发动政变,轻易地控制了皇城。   宫变那天,阳光明媚。独孤雪薇亲手为自己上宫装,金步摇,远山黛,眉心一点胭脂红。望着镜中的自己,独孤雪薇有点慌神,她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梳妆自己了?今日最后一次,却是诀别了。她和慕容恒终有一个了结。   她拿起一边早已准备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出宫殿,她的背影犹如九天玄女,孤傲而又绝尘。   ——————————————————————————————————————   宫门破,宫内宫人惊慌逃离,而慕容恒安静倚在湖边一颗葱郁的柳树下,嘴角含笑,眼神悠远。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他都不相关,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宁静而美好。   独孤雪薇看见这样的慕容恒,突然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   “薇儿,你来了啊……”慕容恒发现了独孤雪薇。对她微微一笑。   “慕容恒,你觉得此时此刻还有资格叫我薇儿吗?”独孤雪薇咬唇,握紧了剑柄:“在你给我那么多伤害之后,风淡云轻地叫我薇儿?慕容恒……你觉得你可以吗?”   慕容恒看着独孤雪薇不说话。   “皇上,你看到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毁在本宫手里,你可后悔?”独孤雪薇冷冷开口:“这一切本就是你自找的,这些痛苦远比不上你给我的痛苦!”   “薇儿……”慕容恒低喃。   “也许我们本不该相识的,我们的相识本就是一场错误!是你毁了我!我恨你,慕容恒!”独孤雪薇恨恨地说道,她举起剑对着慕容恒。   “所以……薇儿,是想要亲手结束这个错误吗?”慕容恒上前一步。   “没错!”独孤雪薇看着上前的慕容恒,却不由后退。   “那薇儿为什么要后退?”慕容恒轻笑:“薇儿,你是在怕吧……”   “闭嘴!慕容恒,我不想听你说话!”独孤雪薇的身子颤抖着。   “薇儿啊……你还是那么心软……”慕容恒笑着走向独孤雪薇,他的脚步有些虚浮。   慕容恒的胸膛抵在了剑上,独孤雪薇惊恐的睁大了眼,竟一时忘了要干什么。慕容恒继续含笑上前,任剑刺进他的胸膛,风淡云轻。   “为什么……”独孤雪薇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鲜血不断从慕容恒口中流出,他艰难地抱住独孤雪薇,用他最后的时间在独孤雪薇耳畔说道:“原谅我……忘了我……”   “不可能……不可能……”独孤雪薇的眼泪如决堤的河,她使劲的摇头。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她口中的不可能究竟指的是什么。是不相信慕容恒会这般出乎意料的死在她的剑下,还是她不会原谅他,亦或是她不可能会如他愿,忘了他。 ☆、苏玥凝   车身颠簸了一下,将独孤雪薇从回忆拉到了现实。“夫人,到了。”珂儿在车外唤道。   “恩。”独孤雪薇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整了整衣服,掀起车帘,顺着珂儿的手下车。她将珂儿留在原地,独自一人,走进了店里。   店里空无一人,有一种力量指示着独孤雪薇向里面走去。独孤雪薇慢慢绕过大厅的百花苏绣大花屏,穿堂另一头立着一个女子,她静静地看着独孤雪薇,两个人都默默对视着。两个人同是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独孤雪薇多了一分饱经世事冷艳高贵的气质风韵,而那女子则是多了一分遗世独立的缥缈韵味。两人就像在同一幅画卷中,异常和谐,美得相辅相成。   独孤雪薇慢慢走进那个女子,打破了沉默:“姑娘想必就是‘泪’的主人罢。”   苏玥凝握着瓷瓶的手莫名开始发烫,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就是她了,就是她了……”她的眉心微蹙,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独孤雪薇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一些,她的心里无端生出了对苏玥凝的亲切之意。“我是独孤氏,名雪薇,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苏玥凝。”苏玥凝淡淡开口。   “苏姑娘看起来不似买卖人。”独孤雪薇浅笑:“听闻苏姑娘通晓奇术,能让人回到过去,不知是真是假?”   “只是会些法术罢了。”苏玥凝承认。诡奕说,她上神的力量已经觉醒,失掉的记忆和感情会随收集眼泪的进行而逐渐复苏。   “那我就腆着脸开门见山说我来的目的吧,苏姑娘,你可以帮我回到过去吗?”独孤雪薇难掩心中的激动:“只要可以,苏姑娘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竭尽全力帮你得到。”   “独孤夫人应该来这里应该听说过我这里的规矩吧。你给我一滴泪,我可以帮你回到过去。”   “你真的……只需要眼泪,不要别的吗?”独孤雪薇的充满希冀的看着苏玥凝。   苏玥凝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啊。”独孤雪薇苦笑着说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苏玥凝看着独孤雪薇不说话,独孤雪薇从她的眼神中已经得到了那个答案。独孤雪薇苦涩地说道:“虽然我已经料到了是这样的结局,但是如果不来试一试,可能自己真的不会死心吧。好了,打扰苏姑娘了,我这就离去。”   “独孤夫人。”苏玥凝叫住了转身的独孤雪薇:“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回去也不能改变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要求回到过去?”   独孤雪薇一愣,但她没有转过身去,她只是摇头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为什么,但是我心中的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这样做。苏姑娘,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就是心里莫名的有一个声音,和你说,这件事你非做不可。不管它是好是坏,值得还是不值得。”   苏玥凝看着离去的独孤雪薇,内心蓦然一疼,她握着瓷瓶的手指用力得泛了白。她突然开口叫住了独孤雪薇,她下定决心说道:“独孤夫人,我帮你,不需要任何代价。”   独孤雪薇惊喜的愣在了原地,她慢慢转过身,问道:“苏姑娘此话当真?”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生怕她听到的是她自己的幻觉。   “独孤夫人是现在就要回到过去,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再来找我?”苏玥凝问。   “现在……现在!我……已准备好了。”独孤雪薇激动得说不全话了。   “那独孤夫人请随我来,我给你施法让你回到过去,但你会是一个看客的身份经历你的过去,你明白吗?”   “好,好,只要能回到过去。”独孤雪薇狠狠点头。   在远处听墙脚的诡莞小声对着一旁的诡奕嘀咕:“姐姐怎么不收眼泪,就这样答应别人的要求,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收集到眼泪嘛。”   诡奕摸着诡莞的头摇头,含笑不语,两人转身离去。 ☆、至真泪   苏玥凝看着躺在床上的独孤雪薇的脸庞,此刻的独孤雪薇应该回到过去了吧。苏玥凝发现独孤雪薇的眼角已经隐隐有细微的皱纹了,几根银发在她的发髻上异常显眼。她才二十六七的样子,却已沧桑,想必一定是经历了很多吧。苏玥凝突然回想起独孤雪薇方才的话语:“苏姑娘,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就是心里莫名的有一个声音,和你说,这件事你非做不可。不管它是好是坏,值得还是不值……”她有吗?不明所以的坚持……她想着出了神。   她的神识进入到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中,她困顿其中,沉重地压得她喘不过气。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烫,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回过神,手中的瓷瓶无端地发着烫,这是怎么回事?她像是被什么驱使着打开了瓷瓶。她发现独孤雪薇的眼角有一行眼泪缓缓流出,有一滴晶莹的泪珠脱离了它流落的轨迹,冉冉升到了空中。那颗泪珠发出淡淡的蓝色的光芒,它剔透澄澈得不含一点儿杂质。   这眼泪……就是她要找的吧。苏玥凝凝视着泪珠。她抬起那只拿着瓷瓶的手,那颗泪珠又像是被什么指引着慢慢靠近瓷瓶。“滴答——”它准确的落到了瓷瓶中。   这样就成了吗?苏玥凝慢慢塞上瓷瓶,她看着独孤雪薇,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抽痛了一下。她刚才说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是现在……她的过去究竟隐藏着什么,让她那么难过呢……   “不——不!”独孤雪薇突然痛苦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她的样子,像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   “独孤夫人,你……还好吧?”苏玥凝忍不住开口。   独孤雪薇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她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她笑着起身:“已经结束了呢……就像一场梦一样。”她手掌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我……我这是流泪了呢……”   “独孤夫人……”苏玥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没事,我没事……”独孤雪薇擦着自己的眼泪,笑着对苏玥凝摇头。她起身,突然对着苏玥凝跪下了,她身份尊贵,却对着苏玥凝低下了她的膝盖。苏玥凝赶紧扶起她:“独孤夫人,你何时为何……”   “苏姑娘,此番,我要多谢你,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错的有那么离谱……”独孤雪薇笑着,却是那么绝望:“我也不打扰苏姑娘了,这就回去了。”   还没等苏玥凝说什么,独孤雪薇已经慌张离去,她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失魂落魄。   苏玥凝跟在她的后面,看她跌跌撞撞走出来了店铺。珂儿看见独孤雪薇出来,见独孤雪薇神色大大不同了,急急上前扶住恍惚的独孤雪薇,带着她上了马车离去。   苏玥凝站在店铺门口,门外北风呼啸,寒风拍打着户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天色灰蒙蒙的,飘起了飞雪。这天,变了。 ☆、往事如梦一   “皇上,夫人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了。”   “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坐在桌前批改奏折的慕容彻笔微微一顿,淡淡开口。来人离开后,慕容彻放下毛笔,抬手揉着酸胀的眼睛,轻叹一口气,时隔那么多年,那件事情一直搁在他的心头,那么重的负担,他又该如何面对薇儿呢。慕容彻闭眼,似乎回到了事变那年……   “主人,小姐最近在宫中有些不对劲,慕容恒密诏了太医为小姐把脉,但最后却都瞒了下来……”   “什么?薇儿怎么不对劲了?你快点给我一一说来!”在独孤府的慕容彻听到独孤雪薇有恙,紧张不已。   “……似乎是非常嗜睡……小姐最近的气色也是越来越差了,对,似乎慕容恒还在私下找名医。”   慕容彻皱紧了眉头,心乱如麻。“……你再继续打听……不,不用了,我进宫,我亲自去问他。”   “主人……”   “皇上,皇后的兄长独孤雨彻求见……”孟公公疾步走到慕容恒身旁低声说。   慕容恒一愣,说道:“快请,你们都退下吧。”   慕容彻走到殿内,慕容恒起身,来到慕容彻眼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听说薇儿最近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慕容彻开门见山。   “你,都知道了?”慕容恒错愕,随即又苦笑说道:“那我和你直说了吧,听太医说,薇儿中了一种叫‘缥缈’的毒……”   “无解?”慕容彻看慕容恒那神情开口。   慕容恒既是摇头又是点头:“这种毒听说是娜拉巫族的独门□□,只有娜拉巫族人可解,可是娜拉巫族……”   “被你母后族灭了。”慕容彻冷笑着接道。他突然一拳打在了慕容恒脸上:“这一拳,是你不能保护好薇儿而应得的。这世上能拥有这种药的人并不多,你想,你知道是谁下的毒了吧。”   “二哥……”慕容恒趔趄了一下,嘴角渗出了血,他痛苦的握紧双手闭上了眼:“母后她在第二次召见薇儿的时候,将毒涂在了蜀绣的绣针上……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母后要这样……”   “带我去见她。”慕容彻突然开口:“带我去见薇儿。”两人偷偷来到了“采薇宫”。   “娘娘,该喝药了。”宫女端着一碗药汁来到独孤雪薇在的亭子。“又要喝那么苦的药……”独孤雪薇紧皱着眉头抱怨:“要不是我……本宫最近身子不舒服,我才不喝这药呢。”独孤雪薇痛苦地将药一饮而尽,又拿起一旁的蜜饯,猛往嘴里塞。   “娘娘,外头风大,太医说您可不能受凉。”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回去。”独孤雪薇起身离去。   慕容彻看着朝思暮想的薇儿这般样子,他忍下想冲上去的冲动,深呼了一口气,对慕容恒说道:“娜拉巫族还有后人。”   “这么说……”慕容恒眼里燃起了希冀的光芒。   “你也多少听说过你母后和娜拉巫族的恩怨吧,她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我怕到时……”慕容彻皱眉。   “不管怎样,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要救薇儿!”慕容恒激动地说。   “薇儿是一定要救的。”慕容彻坚定的说:“那你明天就出宫一趟,我们去找她。” ☆、往事如梦二   “你们此番前来,是为了独孤雪薇的‘缥缈’吧?”娜拉巫妍一副了然的样子。   慕容恒惊讶地瞪大了眼,眼前这个女子竟然知道他们的来意。   “阿妍,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救薇儿。”慕容彻淡淡开口。当初为了皇位,慕容彻召集了一大片能人,娜拉巫妍就是其中一人。   “二皇子,你说,让他封我为妃让我进宫如何?”娜拉巫妍指着慕容恒,笑的眉眼弯弯,似乎她提出来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   “你到底想怎样?”慕容彻黑了脸。   “二皇子,你说我想怎样?吴眉若是知道她的儿子迎我为妃,想必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吧,真想看看她那气愤惊恐的样子。”娜拉巫妍笑出了声。   “你是想向太后报仇?”慕容彻说出了娜拉巫妍的意图。   “二皇子,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你的母妃也是被吴眉所害,你不也应该乐见其成才对吗。”   “但是——”“二皇子,你可以为了独孤雪薇放下你的复仇大计,但我娜拉巫妍不能,我身上背负着所有我族人的性命,我每次闭眼似乎都还能看见我那些族人死不瞑目的样子!我,注定是为复仇而活!”娜拉巫妍打断慕容彻的话语:“对不起,二皇子,我怕是要辜负你的恩情了,待我报了仇,我这条命,随你要杀要剐。”   娜拉巫妍偏头,对着沉默不语的慕容恒说道:“慕容恒,想必你已经很清楚我救独孤雪薇的条件,救不救,全在你这里。对了,忘了和你们说,‘缥缈’这种毒,只有一种解法,就是换血,‘缥缈’遇血才会发挥它的毒性,也只有把毒血引出体外才能救她,与她换血的人,必死,通俗的说,也就是以命换命。而这换血,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换的。‘缥缈’是我族为皇家研制的秘药,一般人中了毒唯有死,因为换血之人必须是正统皇室男子,也就是说,要救她,你们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个得死。你们还要救吗?”   “好,我答应你,用我的命换薇儿的命。”慕容恒垂眸,平静地说。   另外两人错愕的看着他,没有预料到他竟然答应的那么痛快。“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娜拉巫妍难以置信。   “我想了很多,从我知道是我,母后下的毒,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和薇儿这样下去了。母后一生要强,犯了很多错,就让我替她受过吧。”慕容恒说的波澜不惊:“但是你可答应我,若是我母后不来找你麻烦,你可不可以……”   “好,我答应你。”娜拉巫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慕容恒最后的请求。   “这样……也许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些事了。”慕容恒淡笑,对着娜拉巫妍鞠了一躬:“多谢。”   翌日,慕容恒迎娜拉巫妍进宫,封为妍贵妃。   独孤雪薇刚在太后宫被诊出怀有身孕,听到这消息,两人皆惊讶不已。独孤雪薇匆忙去找慕容恒,而太后则是不顾众人阻拦,势要见见这位狐媚迷惑皇上的妍贵妃。慕容恒听闻独孤雪薇怀孕,又喜又悲,而又听闻太后前去见妍贵妃大惊失色,却没能及时阻拦。他没有想到,见到娜拉巫妍对他母后的打击有如此之大。他的母后见到娜拉巫妍之后,惊恐的说起了胡话,当夜发起了高烧,一夜折磨之下竟仙去了。   慕容彻再一次进宫见到慕容恒,是在太后出灵前那个晚上,慕容恒屏退了所有人,一人跪在了太后灵前,直至天明……娜拉巫妍告诉他独孤雪薇怀有身孕,大人小孩两者只能保一个,而慕容恒沉默之后选择了保独孤雪薇。他与慕容恒本就应是仇人,但在这一刻,看着遭受那么多打击的慕容恒,慕容彻心里竟有说不出的酸涩,所有恩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结局一   独孤雪薇喝下堕胎药那晚发起了高烧,慕容彻进宫,看见的是慕容恒紧握着独孤雪薇的手坐在她的床边,听着独孤雪薇的梦呓:“孩子……不要走……慕容恒,你为何如此狠心……慕容恒……我恨你……”   “薇儿,薇儿……你只有好起来,才有力气恨我,我的薇儿……”慕容恒看着痛苦的独孤雪薇,低语,像是说着最亲密的话语。   慕容彻竟不忍再看下去了,“她只要熬过今晚,就无性命之忧了。”娜拉巫妍突然出现在了一旁。   “那样最好。”慕容彻本是想挤出一个笑容的,但却怎么也没用。   “你,是心疼慕容恒了。”娜拉巫妍突然开口。   “是吗……他是我血脉相连的三弟啊……”慕容彻低语,离去。   独孤杰病危,独孤雪薇回府,慕容彻没有想到,独孤雪薇竟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请求他向慕容恒报仇,看着眼前疯狂的独孤雪薇慕容彻心痛不已。慕容恒早已和他说过,待他死后,就由慕容彻继位,代他好好照顾独孤雪薇。慕容彻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什么。   慕容恒得知独孤雪薇的用意,大笑着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趴在桌上眼角却折射出了晶莹的光亮。换血后,慕容恒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后来竟严重到咳出了血,不能再等了,慕容彻归宗,加快了政变的步伐。慕容恒以娜拉巫妍为借口,花重金为独孤雪薇敕造了“雪梅园”,园中的景致,楼阁,皆是慕容恒根据独孤雪薇的喜好亲自排布的。最后,独孤雪薇亲手结束了慕容恒的性命,娜拉巫妍报了仇之后也在政变那天一把火烧了她的宫殿,尸骨无存。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剪不断理不乱的残局,就剩他一人背负。   —————————————————————————————————————————————   独孤雪薇把自己关在屋内,她打开妆奁,拿出深埋在最底下的白玉簪,用手小心翼翼摸索着。“慕容恒,你真的对我好狠心啊……可我没想到,你对自己更是狠心,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对自己那么狠心呢……你怎么可以……让我独自安然接受这些呢……恒啊,我的恒啊……”独孤雪薇喃喃,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夫人……”珂儿在门外担心的拍门。   独孤雪薇听到外面的动静,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她的嘴角挂着笑容:“阿恒,你定是不愿见我这般哭泣的样子,带我梳妆打扮好,再去见你可好?”独孤雪薇颤抖着手,将脂粉抹在脸上,画上远山黛,点上绛唇,插上白玉簪。她对着镜子浅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她发现了镜中的自己鬓角的白发,“阿恒,你的薇儿为了仇恨蒙蔽了双眼,转眼间,她竟苍老致斯了,你可会嫌弃薇儿?”   她起身,开门,向外面走去。珂儿看着妆容精致的独孤雪薇,一时之间竟忘了要干些什么。独孤雪薇一步步向府外走去,她打开府门,风和雪从外灌向府门内,吹得独孤雪薇衣袂飘飘,宛如九天玄女下凡。 ☆、结局二   地上不是何时积了雪,来往行人匆匆。独孤雪薇没有打伞,任雪飘落在她的发髻上,她的身上。她的府邸本就邻近城郊,她一步一步向城郊走去,优雅而又高贵。她突然想起了她和慕容恒初见那天,她仿佛听见了山谷里传来熟悉的歌声,她不由会心一笑,跟着轻轻哼唱:“雪欲来的时候,又烫一壶酒,将寂寞绵长入口……”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天,笑着,眼角却又泪珠滑落。京城的百姓很多年后,还仍然记得那天的场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和一个含笑落泪的女子。传闻中的镇国夫人也是一个普通的可怜人啊,虽然他们不知她为何事而伤心落泪,有多少人想起那首《采薇》,还会红了眼眶。   独孤雪薇一路蹒跚走到她与慕容恒初见的雪梅谷,她的鞋子早已磨破,雪水渗倒塌的脚尖,但她浑然未觉。她缓缓走进雪梅,恍惚间,她看见一树一树旺盛的雪梅树下站着那个熟悉的在梦里百转千回的身影,那个背影转头,笑意盈盈地凝视着她。   “阿恒……”她亦含泪笑靥如花地走上前去,想抱住他:“恒……薇儿来陪你了……”   —————————————————————————————————————————————   镇国夫人慕容氏死后,慕容彻下旨,与先帝慕容恒合葬皇陵。   “她离去后,我便感觉她的时日不多了……我不知道我这样是对还是错……”苏玥凝望着窗外的大雪喃喃,她叹了口气,关上窗,准备打烊。突然有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冒雪闯了进来,他去下带着的黑色斗笠,向苏玥凝走来:“苏姑娘,听闻‘泪’中的美酒应有尽有,不知姑娘可否赏光,让在下品尝一二?”来人容貌俊朗,颇有威严的脸上已隐隐有了很多皱纹,鬓角也白了发。   苏玥凝不知为何,咽下了口中拒绝的话语,从酒窖中取来酒。那男子大饮一口,哈哈赞道:“好酒!果然名不虚传!”他一杯接着一杯,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倒在了桌上。   苏玥凝摇头,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她看见他睡着的脸上竟还有着泪水。苏玥凝不愿去深想,摇头顾自己离去。   第二日,苏玥凝走进大堂,那男子早已不见,估计自己醒来后就离开了吧。突然店门外喧闹了起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诡莞打着哈欠出来,显然也是被这喧闹声吵得睡不了觉了,她走出去打算一探究竟。   “姐姐!”她又兴奋地跑了进来:“你,你快出来看!”她激动得向苏玥凝招手。   “怎么了?”苏玥凝问。   “他们说这个皇上给我们赐了牌匾,是来向我们道贺的。”诡莞说清了缘由,可她自己却疑惑了:“咦?我们什么时候和这个皇帝接触过了?他怎么莫名其妙送我们牌匾……”苏玥凝不说话。   “姐姐,牌匾!牌匾来了!”诡莞指着被人抬着的盖着红布的东西开心的嚷道。她走上前去,掀开了红布,牌匾上写着“大梦三生”。 ☆、番外 爱若繁花梦一场 慕容彻   听到薇儿去的那天,难过之余我竟还有点释然。多好,我终于可以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真相了。薇儿终于可以和阿恒永远幸福的在一起了。多好,终于只剩下我,不,朕这个孤家寡人了。   听珂儿说薇儿是去了那家神秘的“泪”才知道往事的。我素是不信鬼神之说,现在却也不得不信。薇儿去后,也没心情静下心批改奏折,去会会那家‘泪’也好。   我没有想到‘泪’的主人真的是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过想来天下奇异之事,多得是我不知道的。几杯烈酒下肚,我竟也醉了,罢了罢了,我好久没有这么快活的大醉一场了,就让我好好梦一场吧。   我至今仍然记得初识薇儿的那段时光。不,那些时光已经成为我人生中最美的烙印了。是薇儿,带我走出了最初的痛苦。   在没遇到她之前,我的整个生命都是灰色的,母妃在一场宫乱中喊冤刺死,事发那天,母后急急将我推藏到床底下,接着一大群人涌进来,母妃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彻儿,不要出声。”我看着我那温柔的母妃死在我面前,我忍住自己的悲伤,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血腥味充斥着我整个口腔。母妃曾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使劲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可眼泪还是不真气的流了下来。   后来,我被人所救,来到了独孤府。我就在这里遇到了独孤雪薇,我生命中最璀璨的阳光。我被人牵着来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面前,这小女孩真可爱,眼睛大大的,脸颊鼓鼓的,让人不由想捏一把。“薇儿,这是独孤雨彻,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拉着我的独孤杰这样介绍我。原来这个女孩叫薇儿。   “果果?薇儿的果果?”那个小女孩歪着头打量着我,她明明其他字都吐的非常清晰,却总是把哥哥说成果果。我看着她,波澜不惊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果果,抱抱……”那小女孩突然笑着向我扑过来,我下意思的退后一步,躲开了它。   “果果……不喜欢薇儿吗……”那小女孩当即委屈的嘟起了嘴,眼里泛着泪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就仓皇的逃离了。   后来,这个小女孩时不时就来找我,可她明明在我这里受了挫哭着离开,但下一次她还是会笑着出现在我面前,笑着换我一声:“果果。”我竟莫名的也期待起她的出现。   那一次,她把她挂在脖子上的两枚蔷薇玉佩小心翼翼取下一枚给我,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又哭着离开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过一会又再来找我。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听说她失踪了,下人到处找也没找到她,我又听说那两枚蔷薇玉佩叫“蔷薇双生”,是她母亲的遗物,她一直视为珍宝,别人碰一下都不可以。我慌了神,匆匆前去找她。这个傻瓜,为什么那么在乎我这个“果果”,真是傻。   最后我在花园的假山里找到了她,她手里还拿着那枚玉佩,竟哭的睡着了,脸上也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鼻涕,这样子真丑,但我的心里有一个地方柔软了下来。我想抱起她,却听到了她的梦呓:“果果……薇儿乖乖……不淘气……果果喜欢……薇儿好不好。”我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轻轻回了一句:“好。”   “真的吗?”她突然睁开了眼,原来她是假装睡了,真是淘气!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我,我有些不自在,她突然伸出了她胖嘟嘟的小手,摸上了我的眉心:“那果果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果果老是皱着眉头……不好看……果果难过,薇儿也难过。”   听着她的话,我突然一愣,眼里却泛起了泪意,我偏过头,嘟囔:“哪有那么傻的女孩。” ☆、番外 情中千千结 慕容恒   如果说,我的命运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棋局,那么薇儿就是那颗意外下错的子,打乱了我的棋局,亦乱了我的心。   从小我就被我的母后教导应该要怎样做,我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我看着她帮我铲除了所有可能威胁我登帝的风险,二哥死了,奶娘死了,所有和我亲近的人都死了。   我像个提线木偶,在母后的操控下一步步登上母后希望我登上的帝位。母后说,帝王之位是世间最好的东西,身为帝王不能有太多感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她只让我顺从,却从没想过问我真正想要什么。   在我登基后母后就开始张罗我的婚事,名满京华的贵女们,亦成了母后手中帮我平衡朝政的棋子。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啊,在某一日,母后提及我的婚事,我忤逆了她,偷偷出宫散心。小孟子为了讨我欢心,将我带到了郊外。   我多庆幸这一次的阴差阳错,让我遇见了薇儿,这是一见钟情吗,我不知道,但是每次想起她,我心里是那么愉悦。我也有过犹豫,但我没有办法放下这段感情,我做不到。我和母后抗争,此生非独孤雪薇不娶,若没有她,我这帝位不要也罢,我再也不想一味顺从我母后了。   母后想来是第一次看到我那么强硬吧,几经波折,她还是答应了我和薇儿的事。薇儿真的和我在一起了,一切都宛在梦中一般美好。   也许这真的是一场梦吧,梦终有要醒来的一天,我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薇儿被人下了‘缥缈’之毒,那个下毒的人是口口声声说对我最好的母后。   哈哈,命运真会捉弄我。为了救薇儿,我同意了娜拉巫妍的条件,即使我知道这个条件可能会伤害伤害我的母后,可能我就是一个不孝之人吧。但是我想,也许娜拉巫妍不找母后麻烦,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封娜拉巫妍为妃在宫里宫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薇儿得知消息来想来质问我却又小心翼翼不敢知道真相,她那样子,让我心疼的忍不住想去抱抱她,但是我忍住了,我努力对她表现的漠不关心,她告诉我她怀孕,我又该怎么和她说为了救她,这个孩子不能要。   后来我又被告知母后去找娜拉巫妍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看到娜拉巫妍对母后的打击会那么大,母后当天发着高烧说起了胡话就去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这一切都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啊,可我还是那么难过无力。   薇儿失去孩子后也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了。我就握着她的手,紧紧握着,我听她嘴里不安地说着话,她说,她恨我,她好恨我。我的心里好痛,我安慰自己,只有薇儿想着恨我,她就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她,会一辈子记住我,她最恨的人,慕容恒。   宫门破那天,我依着湖边的杨柳树。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现在不依靠东西都很难站稳身子了。我静静站在那里,努力回想着我和薇儿的点点滴滴,我努力想着,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想这些美好的东西了。   我看着薇儿拿着剑走近我,痛诉我的狠心。我这一生不能再陪着她了,终是我负了她啊。她望着我的眼神是那么愤恨,难过,她恶狠狠地说要亲手了结我的性命,可是她却下不去手。   傻薇儿啊,你这样,更心痛的是我。我艰难地站稳了身子,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就让我来帮她最后结束吧。   我害怕薇儿以后会忘了我,可我又突然害怕起以后薇儿想起我的时候都只剩痛苦,我不希望我对她是痛苦的。我用尽全力,用最后一口气在她耳畔说道:“薇儿,忘了我……”我知道那时候我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可是薇儿我好难过,其实你忘了我,我会很难过…… ☆、番外 镜花水月刹那芳华 娜拉巫妍   爱是什么?在遇到慕容恒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是娜拉巫族第三十二任族长,我的母亲,娜拉巫族第三十一任族长,告诉我,身为娜拉巫族族长,最不该有的东西就是感情,感情中的奢侈,爱情,更是能将人推向死亡。   母亲和我说这话时,我只有六岁,我没有完全听懂母亲的话,但我从此是爱情为洪水猛兽。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拥有的感情只有对娜拉巫族的忠诚,以及我族的仇恨。娜拉巫族的一朝族灭,注定我要一人背负起重振的使命,不管形势有多艰难,我娜拉巫族,没有懦夫。   七岁那年,吴妃,也就会吴眉,因为忌惮我族毒术,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惩治。那一夜,娜拉巫族族地起的火,红了半个京城的天,她派遣了死卫,而对外为娜拉巫族的族灭冠上了畏罪自杀的美名。   我看着为保护我离去的族人,一个个倒下,到死都不愿闭上那双不甘的眼。我每每梦见,都是窒息般疼痛。他们一双双愤恨的眼,一遍遍鞭笞着我,活下去!活下去!我的生死从此不由我自己控制。那一年,我只有七岁,我的世界只剩下了仇恨。   后来,我被二皇子慕容彻搭救。我和他有着同样的敌人——吴眉。我替他做事,他允诺我,事成之后,恢复我娜拉巫族的荣耀。   在这些年,我苦练毒术,收服灵兽,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没有人会懂得这些年,我是活在怎样的痛苦里,我甚至都不敢回到那变为废墟的族地。我没有作为,没有资格去看望那些捍卫娜拉巫族至死的族人。   到后来,慕容彻告诉我,他决定放弃复仇,他告诉我所有敢伤害独孤雪薇的人,他都以仇人视之,不死不休。看着慕容彻为爱疯狂的样子,我冷冷看在眼里,母亲说的果然没错,爱情,只会让人走向灭亡。   正当我烦恼如何重新计划我的复仇大计时,我的灵兽‘吱吱’竟意外发现了独孤雪薇中了我族的“缥缈”。命运总是充满着不确定,事情真的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我含笑选择等待命运对我的眷顾。   没过多久,慕容彻带着慕容恒来找我,为的就是独孤雪薇的“缥缈”之毒。所有我计划的事情都随着命运之轮运转着。我提出了我的条件,我要求慕容恒那我为妃。我还告诉他们,要救独孤雪薇,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人要死去。   我想,我提出的要求对他们来说是多么艰难。我知道慕容恒知道这一切,知道我这样是为了报复他的母妃,吴眉。但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他,慕容恒,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他知道我进宫对他母后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他救了独孤雪薇,他自己会面对什么。但他竟然答应了。这,就是爱情吗,我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后来他提出的让我不要主动去找吴眉,我竟然莫名其妙答应了,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慕容恒封我为妍贵妃,我没有想到吴眉居然那么沉不住气来找我了,我也没有想到我的出现对吴眉有那么大打击,她看见我的时候,居然叫出了我父亲的名字,她看着我那惊慌的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东西,我不懂,也不愿去深究。她昏死了过去没过那晚,她便发起高烧说着胡话去了。我有想过她的千种万种死法,但是没有想到她是这样去了。   好奇怪,这本是我一直想要发生的事情,但为什么我不开心呢。我看着慕容恒跪在吴眉灵前,他的背影,突然就莫名的让我心疼。他不知道他在灵堂跪到天明,我就躲在远处看着他看了一晚。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慕容恒他是我的仇人啊,为什么我却要这样。   为了不让独孤雪薇看出破绽,慕容恒常来我寝宫,喝酒喝到大醉。我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慕容恒这么傻的人。当他知道独孤雪薇想要报复他时,他笑得那么风淡云轻。我真的好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晚上我看到他大醉后眼角的眼泪,我才知道他并不是表面的那么不在意,但他为什么,那么傻呢。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喜欢独孤雪薇。他迷迷糊糊抬头露出了笑容,因为她是独孤雪薇啊。   我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恨恨的离去,眼泪却不由落下来了。慕容恒,你这个傻瓜,真是个傻瓜。我突然没由来的好嫉妒独孤雪薇,她活的那么肆意,而我却要处处隐忍。我恨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视他如生命。对,我最恨的就是,慕容恒这个傻瓜,他居然爱独孤雪薇入骨,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哈哈,我现在才知道,我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慕容恒这个傻瓜了,这个永远不可能爱我的傻瓜。   换血前一天,他和我说,事成之后,让我离开。他居然说我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我害了他母亲啊。他是笑着和我说的,可我的心却那么痛。我那时冷冷告诉他,我早已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我不走,我还有我的使命要完成。可我的使命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慕容恒这个傻瓜,亲眼看着独孤雪薇一步步覆了他的朝,而我,也冷眼看慕容恒一步步走向死亡。   宫门破那天,我身着盛装坐在正殿,看着宫人们慌乱逃散。我的侍女问我为什么不跑,我冷冷一笑,挥手弄倒了一旁的蜡烛,烛火碰到了帷布,凶猛的着了起来。那侍女慌忙离开。火势渐渐蔓延开,没有人会管这大火。我含笑看着大火吞没殿中的一切。慕容恒这傻瓜,可能已经……我开始大笑,却笑出了眼泪。“吱吱——吱吱——”我的灵兽吱吱居然没有离去,它趴在我的肩头,乌黑的眼珠盯着我,神色黯淡。我伸手,它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指尖。傻瓜,你也不愿意离去吗,傻瓜……   大火也渐渐吞没了我,原来死亡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痛苦嘛……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母亲,最后我还是违背了你的意愿……若有来生……我还是希望,我能……好好爱一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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